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不过一场虐恋》作者:夜雨花落蚊虫多 晋江2017-10-12完结 文案 没爱过的乡下小混混遇见为爱重伤的武林大高手, 强强相对,当撩则撩,想爱就爱。 上演乡村怪味爱情故事。 真文青内容、假替身故事、长长的暗恋、浓浓的狗血、最后HE。 内容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第1章 不过是旧人的回忆 若烟望着窗外下的大片雪花顺着风吹进了卧房,擦着有点冷的手,正想呼唤着丫环小梅关窗户,却想起小梅已经被自己的儿子女儿拉着堆雪人,只得自己慢慢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窗边。 外面一片白雪,远处随着风飘来的除了雪就是儿子女儿自由放肆的笑声,还是丫环小梅无奈又快乐的叫喊,若烟轻声叹着:“又是一个大雪天。” 意识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很多年的那个雪天,一时间窗外孩子的声音仿佛变得悠远而飘渺。一声声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从记忆的深处涌了出来,一个同样下着大雪的冬天的回忆。 “若烟。”耳边轻声的唤呼,若烟的心一惊,抬起头望着镜中人,清瘦偏高的匀称身材,白净的面容,柔和亲切的双眼,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正一脸神色忡忡的看着自己。 “对不起,今天不知为什么,有些恍惚。” “没什么。我知道,每到下雪的时候,你总会这样。”看着丈夫从身后将自己紧紧的搂着,感觉到那强健的心跳声,若烟毫无意识的嘟喃着:“我瓶子里的幸福都溢出来了。” “咦,你在说什么。”感觉到手指在脸上轻轻滑过的热度,若烟闭上了眼睛,将整个身体陷入丈夫的怀中。 “我在说,我现在非常的幸福。” “我也是。” 我可爱的二个弟弟,现在我的瓶子里装满了幸福和快乐,你们的呢?你们依然是那么辛苦而拼命的往自己那破碎不堪的小小瓶子里装着幸福?还是已经放弃?请你告诉,那怕是在梦中。 第2章 一些旧回忆 那年的雪下得特别的早,整个村子放眼望去,飘飘洒洒白雪。 那年的冬天也特别的冷,连呼吸都让肺扯紧一般。李村的人全部都紧关着门窗在自己的家里过着这个寒冷的冬天。 那一个雪的夜,四岁的若烟刻骨铭心地记得,在一片的慌乱之中,躺在床上因难产鲜血铺满整个床的母亲,满脸泪水的父亲和奶奶,还有就是被子里捂着的二个丑丑,满脸皱纹红通通的小婴儿,这是一对双胞胎。 灵堂是那么的匆忙布置而成,张家人深深沉浸在悲痛之中。 二条人命的离开对于张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紧跟而来的噩耗,几乎使整个家庭崩溃,张家赖以为生的杂货店一场火下来,被烧得一干二净。 那年对于张家都是一个无法忘记的冬天,那年张家大孙子张若云七岁,张家大孙女张若烟四岁,而张平安,张健康这一对刚出生的小婴儿才三个月。 平安,健康。这是张家人对于二个小孩子唯一的希望。 但以后发生的一切并不如张家人所希望一般,张健康这个只比哥哥迟二分钟出生的孩子却有有着一个不健康的身体,在张家清贫的生活下艰难的生长着。而平安从降生就遭遇丧母,贫穷,饥饿,过得也不是平安。 张家人的生活在经历坎坷以后慢慢恢复了平顺,平安健康三岁的那年父亲娶了填房。 也许从此以后,平安能事事平安,而健康也能变得健康。 这只是大家的愿望而已。 张平安努力地想将衣服上那小块的油渍,但黄色的污痕在蓝色的绸缎上特别的显眼怎么擦也擦不掉,急得他眼红心急,只无助的叫着:“翠玉姨姐,翠玉姨姐,怎么办,呜呜,衣服…脏了。” 在内房收拾被单的翠玉听到平安少爷的着急的叫唤,忙停下手上的事,跑到外房,这才啼笑皆非的发现自已那可爱的小主人,现在正一把鼻涕一把泪,手不停的擦着衣角。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做什么?看脸都成花猫了。”翠玉蹲在了平安的面前,用手巾擦着他的布满泪水的脸后又细心将滴在平安手上的泪水和鼻涕擦干净:“我们要快一点了,今天是老夫人的七十大寿。” “呜…。”平安边吸着气边可怜的将手上的衣角提起来细声细气的说:“衣服脏了,不漂亮了。” “哦,脏了,没关系。我们换另个一件,那件青紫色的,小少爷,不是很喜欢穿吗?”翠玉边轻声安慰小少年,边温柔的将小少年身上的衣服扣子解开。 “不要。”倔强的将翠玉的手扯开,平安拼命的摇着头,眼框又红了。 看着平安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却又强拧着脖子,偏偏那鼻涕水不停主人的使唤一不留神又流出来了,顿时翠玉忍不住笑了出来,却看到他一脸怒气时忙收住笑说道:“好啦,小少爷。放心没有事,来坐下一会就好了。”边说着边从柜子里拿出针线和绣结,将绣花结漂亮的钉在衣服上掩住那一小块污痕。 “好了,小少爷。你看衣服不脏了。”将小少年拉到镜子面前,翠玉躬下身说着。 而小平安惊奇的发现衣服上的污痕看不见,而且多了一个非常好看的装饰,抿着嘴,眼睛发亮,抑起头看着翠玉,奶声奶气的说着:“那现在我是不是还是很可爱?” 听了这句话,翠玉的眼睛暗了下来,看着镜子面前忙着将衣服拉扯整齐的小少年,看着这件被小年爷一直珍惜着衣服,只因为三天前刚做好,小少爷将它穿上时,老爷随口说了一句:很好看。 而小少爷听到这句,几乎是受宠若惊高兴得不得了,想到这里,翠玉的心一酸,对于一般的小孩子父母的称美基本上是属于稀疏平常之事, 但对于小少爷,这种称赞几乎可以说是少得可怜,至少从少爷生下来到现在六岁,翠玉印象里这样的事很少发生。倒不是老爷不喜欢少爷,只是自己妻子死的心结一直都无法在他心里解开,再加上特别聪明可爱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分散了张家大人们的爱,而健康少爷也因为身体的原因,比起平安少爷,更为得到长辈的关心。 “翠玉姨姐。“小心翼翼的叫唤时,让翠玉回过了神,看着镜子里那一双清亮的黑眸稚气却带着一点点的老成看着自己,神情是那么的期盼。翠玉努力让自己笑了起来:“当然小少爷永远都是最可爱的。” 腼腆而快乐的笑终于出现在小小少年的脸上了。 站在房间外,看着小少爷小心的将手中的木盒抓得紧紧的,翠玉止不住有点好奇:“小少爷,你这盒子里装得是什么?” 平安神秘的笑了,轻轻的打开盒子:“这是送给奶奶的礼物。” 盒子里静静躺着七个简陋的泥娃娃。 “这是我自己捏得,这是奶奶,这是爹爹,这是娘,这是大姐,大哥,小妹,还有这是弟弟,像吗?你看得出来他们在笑吗?还有这里,哥哥手里拿着剑,姐姐是琴,还是奶奶的是佛珠,看看这是弟弟,他手里拿着笔….”边小心的指着泥人,平安边兴奋的向翠玉解释着。 看着这样的礼物,翠玉只轻轻的抱着平安自语般说着:“像,没有比这更像的。”心里却轻轻的叹息着:可爱的小少爷,为什么你忘记了你自己。我只盼着老爷今天能称赞那怕是敷衍的说一声:你非常的可爱。 但翠玉失望了,当看着老爷只是对着期待着称赞的小少爷微微点头,却赞不绝口若烟小姐弹的一手好琴,当看着老夫人对于小少爷精心装备的礼物只微皱眉头,对着若云少爷用钱买来的石雕佛像喜笑颜开,唯一只有少夫人用心表扬小少爷的手巧,但却马上回过头安抚着怀中已经醒来的若月,张家最小的妹妹。 平安失落而失望,看着一家和蔼而快乐的气氛,悄悄的溜出了房间,坐在门,低着头,看着手上因为捏泥娃娃而划出的伤口,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高兴的时候自己无法高兴,为什么父亲对自己不像对哥哥一样亲密。 平安很早熟,努力想讨好着自己的家人,做着大家口里形容的不哭不闹的好孩子,却依然没有得到父亲的喜爱和奶奶的疼爱。 至于他的新妈妈,一个非常温柔的女人,却因为有了自己的女儿,自然感情有深有浅。 哥哥姐姐更是因为比他大五岁以上,自有自己的玩处,根本没有时间与精力关心和照顾着平安。 至于健康却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玩乐。 唯一只有翠玉一直细心照顾和爱护着平安,但这一点却远远无法满足平安渴望被家人认同的期待。 他小小的心灵并不知道,并不是自己的父亲不爱,也不是祖母不疼他,只是因为家里太多的孩子那样的疏忽总是会有,长辈的爱分摊到几个孩子身上,总会有人会得到很少,只不过那个人是平安而已。 平安八岁进了私塾。 平安从来没有到过那么多人的地方,看着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大家齐声朗读着书本,他兴奋极了。 当他结结巴巴将私塾老师才教的文章背出来后,老师表扬的话语,和大家惊讶的表情,让平安模模糊糊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力量在身上燃烧着,生平第一次,平安感觉到被称赞的容易,那段时间是平安最疯狂的时候,努力的学,努力的背,他想得到父亲认可的笑容,渴望家人摸着他的头说:你很棒。 后来一件事的发生,让他也不再去幻想得到这些对于他来说算是奢侈的东西。 那件事的一开始只是,平安看见父亲发怒打哥哥,才九岁的他被那一下下打在哥哥屁股上的板子惊吓得缩成一团。 平安从来没有被打过,但他也知道那一定很疼,只得边捂着耳朵,边说着:“父亲,不要打了,父亲,不要打了。”哥哥成了坏孩子,那父亲是不是不喜欢哥哥了?小小心灵为着哥哥暗自担心着。 傍晚担心哥哥的平安想去安慰对方,站在房门口却正看见父亲正用着平安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慈祥眼神望着哥哥:“你这孩子,就是性子太倔了,像你这样冲动,大了还不闯出大祸,怎么不说话,还怪我打你重了。” “不。”趴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下的若云,哭泣着说:“我还以为爹爹从此不理我了。” “哈哈,傻孩子,即使你做了坏事,也没有父亲不理儿子的道理,更何况,若烟已经把情况给我说了,你是为了保护妹妹才使得伤...” 平安偷偷离开,心想着:原来做了坏事被打以后,父亲就会很温柔很慈祥。想是这样想的,只是平安却没有想到第二天他真的挨打了。 平安挨打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村上的集会,平安兴冲冲的出去玩,结果在摊位上发现一把非常漂亮的小木剑后就一直蹲在那里看着,而摊主更是出乎意料爽快的将木剑送到平安面前:“小孩子,怎么喜欢这剑?” “嗯。”平安害羞的点了点头,手轻轻的摸着剑。 “看你那么可爱,喜欢就拿去吧,不过可要好好的爱惜。” 那一天平安兴奋极了,拿着漂亮的小木剑,炫耀般说着:“这是叔叔送我的。” 直到小妹若月的出现,那里的若月四岁大,正是什么都好奇的年龄,看着平安手中的剑,奶声奶气的说着:“哥哥,那是什么?”等到平安将木剑放到她的手中时,就像小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一样,若月也喜欢上这把木剑。 “哥哥,我要,我要。”小手死死的抓住木剑,歪着脑袋,眼珠子在剑身上转了转,又回到平安的身上,水汪汪的眼睛透出肯求的表情,胖胖身体撒娇的扭着。 平安迟疑了很久,在送与不送之间摇摆不定后,摇着头:“不行,不行。这是别人送我的,妹妹你要其他的哥哥都送你。” “不要,我就这个。”将手中的剑抱得更紧,若月任性的说着,从小到大家人都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 “不行。”平安摇着头,第一次由别人送给自己喜欢的物品,平安不想将它转送给任何的人。 “我要。”若月的眼框红了,突然看到远处正走来的人,高兴的叫道:“爹,爹。娘,娘。” 平安顿时心慌了,无意识的抓住妹妹怀中的木剑用力向外扯,而若月身体往后倒去,脑袋呯一声撞到旁边的树干,额头顿时血流不止。 平安被一切吓呆,嘴里叫着:“我不是故意的……”却被打在脸上的一个耳光,吓傻了。 平安看着面前对着自己一张一合嘴却听不清说什么的父亲,望着抱着痛哭的妹妹安慰的娘,还有不知道什么突然出现的一大堆人,他无意识捂着有点剌痛的脸。 平安是被父亲拉到大堂院中跪着的,而昨天才打过哥哥的木板向他挥来了。 “老爷下手太重了,你还只是孩子。”翠玉边心疼地给平安上着药,边心里责怪着老爷,看着那弱小的身体不停的抖着,明明屁股已经被打得红肿却咬着牙拼命忍住叫出来,只是泪已经流了一脸。 平安的一切思绪都已经不在身上的伤了,他正想着昨天在房间里看到父亲慈祥的笑,今天他也会来安慰着我吧。到时我一定要说:“我的木剑送给妹妹。”虽然心痛,但父亲会笑着对我说:平安真懂事。 那一夜肿着屁股的平安心里一直期盼着父亲的到来。 第3章 初次见面 “少爷,少爷。” 平安被耳边的叫声唤醒,睁开眼看着屋梁上高挂的竹篮上一只蜘蛛正忙碌的织着网。 “少爷,你还不快起来,今天是老太爷的贺寿之日。” 平安本想跳起身,却因一股巨痛又跌回床上,却是肩上再次裂开的伤口血又渗出来了,禁不住骂了起来:“那个李崽子,居然使暗招,下次我不把他整得哭爹叫娘的,我不姓张。” “哎,我的大少爷。”平安的小跟班阿虎愁眉不展的站着,虽才十六七岁却已经长得五大三粗,一副庄稼人敦实纯朴模样。 “喂,阿虎,看你一副苦样,秽气。”平安心情不佳,再一看面前一脸笨样的跟班,想着大哥身边跟班大马,怎么同样是跟班,一个活像是长了八颗心的人透亮得很,一个就像是破了皮的鼓怎么打也不响。 “啊,少爷。”阿虎很无辜,自家的长相便是八字眉,就是笑起来也像是苦相。 “叫你带来的衣服和东西,带来没有?”平安嫌弃四周环境太杂乱不堪,要不是脸上有伤一时半会好不了,怕回家让家里人发现特别是翠玉姨,还不知道又要听她唠叨的话到什么时候。 “带了,昨晚翠玉姨看见了还直追问我,说少爷哪里去了?”阿虎将包裹拿了出来,里面放着几件干净的衣服。 “你说了没有?”平安懒懒散散地将已经有些臭味的衣服脱下,吩咐道:“阿虎,去外面井口打点水,这身上血味太重了。” “当然没有,要是被翠玉姨知道少爷在外面受伤,我的耳朵还不被揪下来。今早我还是偷偷溜了出来。”阿虎边说着边拿起从府里里带出来的盆子,乖乖的向门外走去。 平安感觉脸部肌肉微有剌痛,用手轻轻摸了摸脸:“对了,阿虎,家里其他人没有问什么吧。” “没有,大家都忙着准备今天的宴会。” 待阿虎将水打来,平安这才爆跳了起来:“李崽子,我不把你打成猴,这辈子我是白活了。”盆子里俨然映着一个红肿着脸,左眼一团青,面目全非之人。 “少爷,你放心,那李崽子早就被你打得下不了床,今早,我还看到他家老爷气冲冲的站在张府门外。” 阿虎看着脸上几乎已经要开染铺的少爷,心想着这张家家教甚严,几位少爷小姐人见人夸,就这一位少爷,仗着家里有点钱,吃喝玩乐,不学无术,连家里人都不待见,也不知道悔改。自已怎么摊上怎么个主,差使不好做。 平安看了水中的影子,将布巾往水里一甩,拿起一件衣服穿上,扭头就走。 “少爷,你走怎么快干什么,我还偷偷拿了一点粉,你还是抹上,免得老爷看了不高兴。” “谁说我回家,阿虎去香醉楼,给小爷我买些酒菜回来。” “啊!今天可是老爷的贺寿,少爷不出席得话,不太好。”阿虎拦住自家少爷,苦口婆心说。 平安面无表情,指着自己的脸:“你看少爷我这样还能见人,再说真要是这样回去,多半他们还希望我不要出现,免得丢他们张家的脸。” 看着任性的少爷,阿虎只得无奈说道:“好吧。不过少爷,我现在身上没有钱两。” “赊字你知道怎么写吧。”平安脸拉了下来。 “又赊帐。”阿虎只得无奈地嘟喃着出了门。 庙外太阳已经高高挂着,春天风中传来的芳香并没有使平安的心情好转,听婉转鸟叫声,平安心里自知,即使脸不是这样,多半家里许多人也不会有人期待着自己的出现,毕竟在他们心里自己就根本不是张家人。 等了半晌,却只见阿虎空手而回,却是酒家老板不再赊账。 平安将敷脸的毛巾摔在供桌上,憋着怒意的说着:“什么意思。” 阿虎耷拉着肩,皱起眉头道:“听说是老爷吩咐不认少爷你在外边的赊账。酒家老板还说,请少爷将前几次的酒饭付清。” “多少钱?”怒意扭曲平安的脸,一字一句从嘴里逼出来的。 “七两…。” “咚。”一卷字画丢给了阿虎,平安声音冷淡说道:“你去问那老板,这个值不值那些酒钱。” 阿虎一把搂住画卷,惊叫了起来:“少爷,你怎么将字画给了,那可是你费了许多精神才得到了,专门送给老爷做礼物的。” “闭嘴。”平安怒意未消。 阿虎没有说话了,深知自家少年那点破脾气的,只得抱着怀中的画再一次出发了 。 平安躺在草床上睡不着,昨晚因为跟李家少爷口舌之争落下的伤越来越疼,是需找些药敷上。 走在街道上,,平安对于那些避着自己的人视而无睹,径走的走向药铺。 “老板。”药店里的柜台此时空无一人。 “来了,来了。”有人从内屋出来,发现来客是平安,表情有些不善。 “我这肩上有伤,给我上点药。”平安熟练的随意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上,将袖子上卷,肩上深深的口子露了出来。 “张家少爷。”药店老板冷眼看看着流气十足的平安:“你前几日欠的药费,还有借的二两银子,什么时候还?虽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但要算清的还是要算清。” “怎么的,今天小爷我没钱,这伤你就不给冶。”平安一脸流氓地看着药店老板,眼睛却瞄见药铺内屋的帘子下一双小脚站在那里,平安脸上伸起了不怀好意的笑:“曾老板,好像你家女儿清涟,现在还没婆家吧。” 曾老板的脸顿时已经气得发紫,眼前这坏东西打的主意,谁有不知道,自家闺女的清誉差点就要坏在他手里,想到这里曾老板气就不在一处来,一股怒意上来,便顺利抽出旁边的扫帚向平安挥去,吓得平安在药房里四处乱窜。 药房上演武戏,街上人自是围了过来,看着屋里平安被打得东躲四藏,众人像是看戏般开怀大笑,当平安被打中时还爆发一阵拍掌时,平日里被平安白吃白拿还被横着走踩着过的人这回算是看个干瘾。 平安看形势对他不利,大吼一声:“住手。” 这一声还真把曾老板下了一跳,扫帚高举着没落下来。 趁着空档,平安已经跑到布帘处,一把将帘子扯高,帘子后一位少女惊吓般的看着平安,只见她白玉般脸泛着红晕,纤纤玉手捂着胸口,一双含媚微翘、淬若秋水的明眸有些害怕的望着平安。 平安努力让满是伤痕的脸露出一丝笑容:“好久不见。” 不知是被平安的笑惊呆了,还是被平安的脸吓呆了,少女只望着平安半天没有回答。 平安痴望着眼前少女微张的红唇,几乎有一种想贴上去细细品尝的冲动。最后,平安后退一步克制住那种冲动,摸着脸上微微剌痛的地方,毫不理会曾老板用边打在身上的扫帚,对着少女流里流气,说着:“美人,你这是让我伤上加伤,告诉我药的位置,我就离开。” 少女像被平安吓到了,胆怯地看了一眼药柜。 “曾老板,不用打了,我马上走。”平安转身看了一眼曾老板,走到了药柜前,取出柜里几瓶跌打药,临出门的时候,平安边回头望了一眼少女,轻佻一笑,又转到柜台前将放在柜台里的银子扫光。 “反正都是欠着银子,下次一起还。”平安挑眉头望着药客老板笑道。 “无赖,快滚,下次来,我杀了你。” 平安不去理睬外边人对自己的指点,面不改色径直离开。直到走到很远后他回过头,看着远处的房子,想象着少女怒中带嗔的表情,轻声叹了一口气。 平安坐在村口大树边,笨手笨脚将药敷在伤口,冷眼看着一个身着青布衣的男子鬼鬼祟祟地走到面前。 “东西放了没有?”平安看着男人问道。 “张二少爷,我阿发做事,你放心。不过二少爷…。”后面的话阿发没说,献媚般笑了一下:“我这次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要是被人发现,这个,这个。” 平安一听,眼睛一眯:“怎么还怕少爷我不给你钱。” “那里,那里。”阿发猥琐的笑着。 平安看着面前的男人,冷冷道:“钱我会给你的,不过是我看到结果以后。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你小心的狗命。” “小的,知道,放心吧。”虽然担心着钱拿不到手,但阿发却也只能脸上开花般笑着。 半天后,平安便听说晚日还生龙活虎的李家少爷今天却误食毒物泄腹不成人形,忍不住大笑道:“我让你跟我作对。”心中却想着:这家是不能回了,万一李家上门闹事的事,岂不麻烦。自己还是先避避风头再说,村里的客店不能住的,一住就传回了张家,平时暂住地旁边城镇里的玉香楼,昨天已经因自己和李混蛋打架捣个乱七八糟,想来也住不得,看来只能再去庙子里睡一晚上再说。 走到庙子里,平安的脸色沉了下来,阿虎帮自己打理好的草床上一个男人正闭眼打坐,显然平安的床位被占了。 “喂喂,老兄,你这是不请自入。还请你挪一下地方。”平安伸腿就想将对方踹下床。却不料那男人突然双眼睁开,平安只感觉对方目光阴冷锐利。 二人对望互不相让,但最后还是平安将自己的视线移走避开那咄咄逼人的眼光,却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示弱了,眼珠一瞪不甘示弱般将目光牢牢锁住对方。 平安这才发现那男人居然是一副上好的男儿样,身衫破烂,坐在草床上却无一丝的狼狈之气,他的五官俊朗,凌厉的剑眉微微上扬,而此刻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平安,那目光像是冷剑,激得平安打了个冷颤,模模糊糊想着这男人莫不是会法术,却被男人突然开口说的话气得半死:“滚出去。” 第4章 打坐中的武林高手 磊北没想到自己这样谨慎的人会着一个女人的道,当然不能说是一个女人,毕竟那女人有十几个手下,被江湖上人称无情罗刹吴琴,只是这无情罗刹动了心,会是变成狂情罗刹。 三年前二人一次偶遇后,吴琴就对磊北倾心不已,纵使磊北无数次明指暗示自己毫无此意,吴琴都视而无睹,终于在一月前当着面,磊北将话说绝,两人扯破了脸后,吴琴老羞成怒,借着磊北北上办事,给磊北下了药,料想这事能一偿夙愿,却不料磊北竟然逃脱,而此刻磊北就正在这破庙里用功想将药逼出。 吴琴身上飘着的清香应该是极其歹毒的淫药,入鼻动情。磊北坐定半刻,却只是让自己血气更为翻滚,正在极力控制体内强烈窜动的热气和淫念时,突然发现门开有人进入,心一惊怕是敌人,却发现是一位陌生的男子,心情马上定了下来,又闭目静心。谁知这男子吵吵闹闹,让自己更不得安静,只得用力控制气息,吐出一句:“滚出去。” 平安当时怒极而笑,生平自认脸厚,没想到还有比自己脸更厚的,正想要上前收拾对方。却突然发现磊北身上系着一块龙凤吉祥的玉佩,玉面晶莹玲珑,一见便知是块好玉。 平安眼珠一转,伸手便拿去扯,嘴里嘀咕:“我睡的地方你占了,我也就不跟你计较,这玉就当你孝敬小爷的。” 若是平时,对于不熟悉的人,平安还不会这样大胆强取他人东西,只是今日发现对方身上有血迹,衣服破烂,必是曾经过一场恶斗。再加上从自己一进门,对方就没有移动过身体一丝,有可能受伤不能动弹,所以更是让平安毫无顾忌。 平安扯下玉佩,快速便退到门边,发现男人还是没有反应,心中大悦,腿刚要跨出门坎。却不料男人以雷霆之势,迅雷不及掩耳抓住平安的脖子,卡压在墙上。 平安眨眼间就被对方制住,感觉到脖子被压制的力量根本无法摆脱,冷汗不停冒出。因与男子只是有方寸的距离,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男人涨得通红的脸,还有额头上渗出的汗,特别是那双眼睛更是像闪着灸热的血红色火焰,仿佛荒野之中的恶狼盯着平安,让平安忍不住口干心发慌。 磊北用力控制住自己快要脱缰的心,看着那无耻小人在自己的手中不安的扭动,便恶狠狠威胁道:“想要活命,就快放下玉佩,滚出去。” 磊北知道自己的话击怒对方,那张青红一团看不清长像的脸一瞬间变得愤怒,薄薄嘴唇张得开开的,含着一丝惶恐的双眼突然充满怒气变得熠熠生辉,灿若晨星,手掌接触到少年脖子传来的血液流动热气。 这一刻,磊北突然感觉心神荡漾,恍惚仿佛看到这猥琐少年变成了风情万种带着不可思议诱惑力的人物,心想:药性果然厉害。反后忙将平安一把推出了去,低吼一声:“不许再进来。” 平安怎么可能是乖乖听话的人,不知深浅冲去就想揍人。可磊北再怎么受伤中毒,平安那点拳脚功夫还不够给他搔痒,一个飞腿,平安就飞出了庙子,重落在地上,半天才□□着站了起来。 平安裂着嘴,左手摸着二度重撞的肩,擅长斗殴的他知道庙里的人不是普通人,自己与他斗纯粹是鸡蛋碰石头。 平安的理智提醒他离开这里最安全,但心却不甘,,感觉自己蹩气又孬种,恶狠狠跺了一下地,平安再一次闯进庙里,咆哮道:“小子,你等着。小爷不整死你,算我没种。 话一说完,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平安撒开脚趾便向外逃。 ==== 健康坐在房间里正细古医书,突然听见有石子敲打窗户的声音,了然一笑,知道是自己哥哥平安来了。 二年前因为哥哥一不小心将表哥陈炎之的一株五十年才开一次用来做药引子的花给摘了下来,惹得陈炎之大怒,再不准张平安踏进自己家门一步。之后平安要来找健康也只得采取这种爬窗的方式。 健康推开窗户,却被窗外平安狼狈样子吓了一跳。 平安对着一脸惊讶表情的健康卖乖式地笑了笑,左右张望了一下身后的院子,忍着痛:“你那位表哥应该不在吧。”边说眼角还扫射了一番屋里。 健康只得苦笑:“什么我那位表哥,我的表哥还不是等于你的表哥。快进来,你怎么被弄得这个模样。”陈炎之是张家一个远房亲戚家的人,精通医术,六年前来到了李家村,为了方便救治,健康也就搬进了他家住。 平安艰难地翻进了房间,额头上冷汗直冒,却还要用着轻松的口气说笑道:“今天出门,算命的说我有血光之灾,我还揍了那小子一顿,没想到他还说准了。” 健康抿了抿嘴,没理睬平安的胡言乱语,只是将放置在自己房间里的药箱拿出,熟练给平安包扎着伤口。 “这事你别给家人说。”平安忍着痛吩咐。 “你也知道伤重了,要是被父亲知道,你要挨骂的。”健康细心的将伤口包扎好。 平安撇了撇嘴道:“他老人家会管我,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你放心吧。父亲会觉得连骂我都是浪费时间的事。” 健康皱着眉头,他知道从小到大哥哥不仅很不得父亲的宠,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得不关心,哥哥现在这个样子,归根结底一半是因为小时无人管教,另一半却是因为家人对他的态度而有些自报自弃。至于自己因为身体的原因,父亲偶尔还会过来看望自己,关心安慰自己,只是这一切都远远比不上大哥大姐和小妹得到的父爱多。 健康带着认真的表情,专注地望着平安:“那你想过翠玉姨吗?要是她知道你的伤,她会多伤心。而且你这肩再不小心治疗,若是伤了骨头就麻烦大了。” 久病成良医,这句话很适合健康。 平安看着一脸认真的健康,逗笑道:“放心吧。有你这位大神医在,我就是缺胳膊少腿你都能安上。药品绑好没有,绑好了我可要离开了。要是被陈炎之发现,还不剥了我的皮。” 健康摇了摇头道:“表哥没那么可怕。”对于表哥他有着天生的敬仰和崇拜。 平安看着健康单纯的表情,冷笑道:“我看这位表哥不像是好东西,除了对你好一点外,他对谁都是一副死人的表情,看了都感觉不舒服。” “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二人就处不好。”健康微有点无奈:“但是,你不了解他,他并不是那么冷漠的人,只不过是不善于表达而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还是快点走,要是被那位不善表达的表哥发现,被他那不善表达的武功再揍的一下,我就真的需要你帮忙了。”平安忙制止健康的话,在他看来自己的弟弟早已经被这位表哥洗脑了。不过,自己的弟弟就是这样单纯可爱,不相信世上有真正的坏人,在他眼里坏人坏都是有原因的,并不是真正的坏人,就如自己一般。 “哥哥。” “什么事?”翻出房间的平安,转过了身。 “父亲给我们取名平安,健康。”健康认真的说道:“我希望我们不要辜负了这个名字。” 平安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酸楚,看着房间里的健康,乌发素颜,苍白的脸,眉毛细长而整齐,不大不小的眼睛却带着一种坚定而深邃的眼神,因为长年都喝着药,身上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药香味书,有着一股卷气式斯文的清秀俊美。 虽然是双胞胎,长相虽有七分相同,但个性气质却完全的不一样。在平安眼里,自己的弟弟是那种有着坚韧性格的男孩,甚至有时,他仿佛感觉自己才是弟弟,而他是哥哥。 弟弟的漂亮,聪明,认真,善良,就连性格中的极度顽固,都让平安从心里感觉到骄傲,在他看来,这一生什么亲人都可以没有,但弟弟却决对不能少。 平安裂着嘴笑道:“你小子放心。看你哥的身体和身手,我一定能让我俩平安顺利活过一百岁。” 健康一听,笑着扬了扬眉,表情难得调皮可爱。 平安看着健康的表情,呸了一口,粗鲁道:“相信你老哥,谁要是拦了我们活一百岁的路,不管他是什么阎王,无常,我废了他。对了,我身上没铜子,借点吧。” 健康抿嘴一笑,乖乖从桌上的箱子拿出钱袋交在平安手里道:“你可要省着点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哥哥,我们一起回家为父亲祝寿。” “我还有其他事。”平安漫不经心道:“今天我又见到了清涟姑娘。” 健康注视着平安,微出一丝浅浅地笑,道:“哥哥若是喜欢她,那可要好好加油。我期盼她成为我大嫂。” 平安看着弟弟,脸上终露出一丝模糊的微笑。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笑。 从很早开始,其实平安就知道赵清涟喜欢的人是健康,而健康对她也有几分好感。而今天自己突然说这些,是向弟弟表明想法?或是强迫弟弟向自己表示想法?或者是一个心里的一种渴望,渴望在别人的心里自己是最重要的? 平安并不清楚最正确的答案,他也不想清楚这一切。也许只是因为平安明白世上唯一只有健康才将喜欢的东西送给自己。 从来双胞胎的心是相通的,喜好也是相似的。 暮色已发灰,平安离开了健康的屋子,看着窗户前站着的弟弟瘦弱的身影。突然回想起很久的那个夜晚,还是小男孩的自己也是站在窗户外,踮高了脚,忍着屁股的疼痛偷偷看着窗内。 房间里,从没有温柔安慰自己的父亲,此刻正温柔安慰额头包扎着伤口的妹妹。 当男孩看着父亲将属于自己的那把木剑放在妹妹的手里那一刻起,期待父亲对着自己露出温柔而慈祥微笑的梦已经破碎,破碎在暮色渐灰的夜晚。 那一夜男孩痛哭却找不到可以安慰他的人。 “呸。”平安吐了一把口水在地上,表情像是懊悔自己又想起了那些让自己心情不爽的往事。 第5章 乡下少年欲向武林高手学艺 “各位朋友来张某府上,真是为张某添光。来来,大家举杯痛饮。” “张兄,你真是好福气,三男二女。若云贤弟是一表人才,青年有为,若烟若月二妹姐是人中之凤,平安小贤侄,,聪明伶俐,以后大有作为…。” 听着客人奉承之话,心知肚名的客人暗地里都忍不住想笑,若那小痞子平安再大有作为,这李家村还不闹翻天了。 “哈哈,陈兄过奖了。”心知肚明的张文只得假笑应承。这时才发现身边儿女都在只是没见到张平安的身影,心想着:也罢,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也生气,眼不见心也就不烦了。 平安偷偷的站在外堂的墙壁边,看着屋内喜气扬扬,那些相互应酬的话听在自己的耳朵里真是酸气十足,倒胃口,正想还是溜到厨房找点吃的就好了,却不料突然耳边一疼。 “死小子,你还知道回来。”翠玉一脸怒意揪着平安的耳朵。 “啊,翠玉姨,你快放手,我不是回来了。这样子让人看了多不好。” “哼,你知道了不好看。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走跟我走。” “走就走,你先把手放了。” 平安苦着脸叫嚷着:“翠玉姨,我现在可是病人。” “嘘,小声点,你还嫌你闯的祸不多,快跟我回房。你现在知道痛了,昨天打架时就不知道。也不知手轻重,将别人打得瘫在床,今天他家里人来兴师问罪,还好大少爷做事妥当,没让老爷知道,不然,你这皮是嫌太痒了,找喜日里触霉头。” 平安边听着翠玉姨教训话,正想狡辩,却被翠玉姨打断:“今天我也不想听你什么胡说乱扯了,这钱你快拿去将酒楼里的字画换回。” 平安看着翠玉姨一把塞到自己怀里的一包银子,只感那包银子烫得扎心,这些钱皆是翠玉姨平日里积攒的私蓄,他没脸拿走。 “怎么,傻楞在这里做什么,这钱我可是借,三分利息。”翠玉边说着,边将平安推出了门:“你还不快去拿回字画,这可是你对老爷的一片孝心。” 平安被推出了门外,看着门外比自己更傻站着的阿虎,脸一横眼睛凶神恶煞的瞪着阿虎:“你说的?” “少爷,我是被迫的。” “哼。你给我站在这里,要是我回来,看见你移了一分一厘,这个月的月钱就别想拿。”冷哼一声,平安走向后门,心想着要不是你阿虎的耳朵比我还红,想是被翠玉姨收拾够了,不然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将酒家里赎回了画送到父亲面前,看着父亲拿着字画毫无变化的表情,平安突然感觉自己做这样的事索然无味。 平安整个人更是无精打采,坐在椅子上,却发现哥哥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又想训斥自己,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很早以前,平安就对哥哥那副居高临下的架式心中不爽,更不要说当哥哥从父亲手里接过管家之事后,更是捉住机便会训斥平安,让一向没有被管教过的平安一见着若云皱眉想要说话时,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这会,平安便在对方发作前,偷偷逃出家门。 平安站到院外,看着天上的星星,叹了一口气,少年多愁善感,总感觉天大地大,却无容身之处的凄凉之感。 “看来今天夜里只有睡回庙里了。希望那个怪人已经离开。” 平安还没有到破庙,就听到庙子方向传来的金属撞击声,顺着音声跑过去一看,不由砸嘴:今天什么日子,仙女下凡么。 借着晈洁月光破庙前,三位女子正在围攻平安在庙里遇见的那个怪人。 三位女子在平女眼中自是国色天香,诚实得来说,美得胜过姐姐若烟和心上人清涟。 但让平安越看,越惊叹却是被围攻的那位怪男子的身手。 只见三位女子手持长剑,配上一袭银色长裙,飘逸而漂亮,手中的剑千变万幻,时而慢如乌龟爬行,时而快若闪电霹雳,一慢一快,一张一弛,彼此配合纯熟。 而怪男子却赤手相对,动作简单明了,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就像是预知知道对方的剑来去方向一般,身体的移动,无任何多余的动作,总是恰到好处的躲过剑锋。 “高…手呀。”平安看得眼睛发亮,这时才庆幸当初自己没有跟男子硬拼功夫,不然凭着他那点乡村版打功,不被对方打得不成人形,那就是对方没种了。 平安越看越心生羡慕,心中每个少年都有的侠士热血梦在沸腾,看着男子明明都身处困境,却依然自若潇洒,一身的破烂衣服不仅一点没有损伤他的形象,反而让他的动作有种豪迈而凌厉的气概。 “这样的男人,死在这里太可惜了。”平安自感英雄惜英雄,观打斗双方动作起来越慢,就算武功外行的他也看出双方都有点气衰的感觉,特别是三位女子情急之下一招一式都是一副要治对方死地的凶狠。 平安眯着眼望了望不远处的庙子: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是大爷平安出场的时候到了。 磊北此刻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快要到尽头了,好不容易将体内的毒逼出大半,却不料吴琴手下的使女找到自己。 看对方与自己过招的架势,显然吴琴非要自己死了。想到这里磊北心中不由冷笑。而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喂,怪人接刀。”磊北抬头一看,只看一把柴刀飞快从头顶掠过,立刻跃起伸手握住了柴刀。 “这柴刀,可是我租给你的。你得付我十两银子。”平安站在庙门口叫出声,心里自是得意洋洋:还好怕李家人报复,所以在睡觉的庙里藏了一把磨利的柴刀,此刻看来这刀是派上用处了。 磊北手里有了乡村武器,手里招式一变,只见他的刀法熟练,每一式毫不拖泥带水直指敌人身体致命的地方,顿时三名女子手忙脚乱,感觉到强大的压力。 磊北轻拂刀把,刀尖如蜻蜓点水,将对方三把剑挑落在地,然后他停下动作,冷言说道:“你们回去告诉吴琴,我磊北等着她来,谁欠谁的帐,就找谁算。” 三位女子脸上露出了几分害怕之色,对望几眼后,捡起地上的剑,纵身便离开,真是去如风,只留一缕清香。 “高人就是高人。”平安终于知道什么叫武林高手,就是用柴刀都让人有种他在用长剑的潇洒漂亮架式。 磊北看着三女离开,长舒了一口气,竭力支撑的身体,此刻已经感觉到完全透支,将全体靠着树杆,努力平顺呼吸。再一看着刚才借柴刀的男子,只感觉对方那张青一块红一片的脸颇有一点眼熟,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平安走到磊北的面前,看着磊北脸色一会白一会红,整个人虚弱不堪,要不是亲眼目睹刚才发生的事,此刻他绝对会是痛打落水狗,落井下石一番,以报复最初在庙里被踢去庙的恩怨。 不过,现在他心里有了新的计较,曾经梦想成为侠士的梦,这时蠢蠢欲动着。 磊北感觉自己体内的余毒还未驱除完,但看着平安站在他的面前一言不发,只得先行开口道:“多谢这位小兄弟借刀之恩。” 第一次在庙里见面时,平安没有注意听磊北的声音,此刻仔细一听磊北道谢的话,只感觉这声音低沉而平稳,听在耳中却有种让人心里一麻的感觉,不由看着对方的口,心念道:大侠武功好,连说话的声音都比乡下人好听。 “这位小兄弟,这是借你刀的十两银子。”磊北被人看惯了,面不变色从怀里掏出银子就递给了平安。 平安看见磊北手中的银子,才反应过来,知道磊北误会自己上前的原因,忙摇手道:“大爷我看那三个娘门不像是好人,这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刚才我说的也是笑话,怎么能收大侠你的银子。” 磊北淡定一笑,道:“那就多谢小兄弟了。”心念道:这庙子也不能呆了,在身内余毒没有发做之前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将其逼出。 平安被磊北的声音再一次给麻住了,心里想着:乖乖,他说出的话怎么有种勾人的味道,是我没见过世面?还是这世上真有男的狐狸精? 平安倒也耿直,“童”言无忌道:“你的声音听起有勾人的味道。” 磊北尴尬一笑,他怎么能说就是他的这个声音曾让大批未见过他面只闻其声的人迷恋不止。 “看我这嘴巴,怎么说的话。”平安裂嘴一笑,仔细打量磊北的脸色,心里一转,道:“我看那三个娘门出手狠毒,不像善类。你呆在这里,只怕一会他们找来帮手,你就难以脱身。而且我看你身上像有伤的样子,不如这样…。” 平安停顿下来,看了一眼磊北。 磊北是笑非笑,嘴角微扬,顺着平安的话,轻声道:“不如怎样。”那一笑竟有一股子风流迷人的味道。 平安心不由乱跳,脸感觉发烫,声音也变得结巴道:“不如…大爷…带你去一个可以疗伤的地方。” 心中直叫:NND,大侠就是大侠,不用出招都让人心绪不宁,太强了。 “哦。”磊北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了平安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道:“你有什么要求?” 平安感觉到对方的笑容不善,话语分明是不相信自己,忍不住微怒,但脱口而出:“教我功夫。” 话一落下,平安就恨不得用爪子撕烂自己的嘴,怎么这么藏不住话,明明自己打算让对方先说出什么报恩之类的话,然后自己千般拒绝,最后迫于无奈,只好答应对方报恩。结果,明明应该是别人求自己的事,现在变成自己求人,怎么想心里也痛快不起来。 磊北还第一次遇见这样不掩其想法的人,所以心思都在表情上一一表露出来,眼神中□□裸的欲望是如此的明显,真是坦坦荡荡的好少年呀。 磊北有种若不是此刻自己身体不适,自己会非常有兴趣“了解”这位算是他救命恩人的人。 第6章 求武被拒 平安看着磊北不言,便破灌子破摔,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作为交换,你教我功夫。” 平安开始想象,功夫在手后自己未来的风光形象。 “不行。”磊北一口拒绝。 平安被拒绝,不由怒中带着失望, “为什么不行?小心老子废了你。” 磊北没有在乎平安口气中的恶意,表情抱歉,道:“对不起,我的功夫不外传的。” 平安当然听说过江湖中的禁忌,立刻露出灰心丧气的表情道:“算了吧。” 磊北扬了扬眉,平安如此快的放弃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因为他已经想起与平安的第一次见面情况,以当时平安留给他的那种毫不掩饰的粗俗霸道贪婪的形象,他不可能轻易放弃,但现在看来第一印象也有偏差。 这时的磊北心想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吴琴手下败北而逃,很有可能以为自己已经离开这里。而这里,自己人生地不熟,还真需要一个地头蛇帮忙,眼毒的他早已经看出对方就是这样的人物。 “若这位朋友能帮在下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当银两重谢。” 平安刚想脱口而出,大爷我不需要银子,但想起了翠玉姨拿给他赎字画的银两,立刻又泄气了,他叹了一口气道:“那跟我来吧。”心里却呸骂着自己:窝囊。 平安那一副心有不甘的表情,让磊北不由一笑。 == 磊北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但立刻他想起跟着平安离开庙子后,来到一个地方,后来的事就有些模糊。 “你醒了。”一个干净清澈声音响起。 磊北随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少年手端着碗,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苍白的脸上一双黑亮的眼睛特别的动人,磊北心中一震,少年竟有种是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少年走近,闻到从少年身上传出的药香味,磊北不由想到一个被自己强行遗忘的人,一时间竟陷入对过去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健康看着床上的男子,生性敏感的他,立刻发现对方表情的变化。那种突然出现在他脸上的沧桑表情,以及眼神中淡淡悲哀,都让对方有种特别吸引人去探寻了解的欲望,一瞬间让健康有种砰然心动的感觉,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红润之色。 “健康,他好些没有?”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一瞬间的宁静。 磊北彻底清醒过来,看见平安那张被打得青红的脸出现在面前,这才发现自己体内的毒已经清干净了。 “看样子,你已经清醒了。”平安裂嘴一笑,丝毫没有发觉刚才那一微妙时刻发生了什么,转过头对着健康道:“弟弟你的医术越来越好了,瞧就算是那什么表哥不在,你也可以应付自如,可以出师了。” 平安的声音有些说不出的骄傲,他始终认为生平最让他有骄傲资本的就是他那温如玉,性如刚的弟弟。 磊北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解出自己体内毒的人居然是眼前这位清秀的少年,而平安居然与他是兄弟,二人给人感觉反差极大。 磊北半起身,诚恳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在下磊北,还未请教二位朋友尊姓大名?”声音有些嘶哑,但依然让第一次听见他声音的健康耳朵红了起来,微张嘴正要说话,直口的平安却已经大声道:“嘻,这位救你命的大夫是我的弟弟张健康,我叫张平安。” 磊北微微一笑道:“真是好名字,道出许多人一生所求。” 平安听着这话,喜笑颜开道:“老兄,你可真会说话。”才半会功夫,平安就与人称兄道弟。 磊北对着平安一笑,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健康,健康像是感觉到磊北的目光,将手中的药递到了磊北面前道:“你先将这药喝下。其实,我对你身内的毒也没有多大把握,还好表哥留下的一些药方中有这种毒的解方。” 磊北接过碗一饮而尽。 “中的什么毒?”平安有些好奇问着,在他的心里中毒不是应该七窍出血,但他看磊北分明只是脸色发红、眼睛发红、喘着粗气,不像是中毒倒像是酒醉。 健康有些迟疑,看了磊北一眼,这种事还是不要说为好。 “张平安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带着怒气的冰冷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平安一听声音,心里一苦,但嘴却一歪,仰头道:“你家是皇宫来不得吗?” 只见一位男子站在门口,若要人说见他的第一感觉那就是冷,再一看却称得上冷得俊秀。 一身灰白长衫,长长的黑发用一根银带缠绕,鼻骨挺直,白如玉的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寒意,黑得发亮的眼睛微微向上斜飞,原本是冷冰的眼神此刻却带着几分怒意,正是这屋子的主人陈炎之。 陈炎之没有理会平安挑衅的话,只冷冷的说道:“滚出去。” 平安气冲头顶,正想用话顶过去,感觉到健康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扭头一看,却见健康的眼中带着乞求的目光,心一软,也叹了一口气,只得做罢,心里自嘲:“平安,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不受大多数人欢迎。” 平安大走到门口,挑眉望了一眼陈炎之,冷笑道:“若不是我弟弟在这里,你就用八抬大轿请我,小爷也不会来。” 这时平安却见陈炎之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眼睛呆呆瞪着此刻躺在床上的磊北。再一看,磊北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讶和不可思议。 过了很久,陈炎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小叔。” 平安和健康都大惊,齐齐看着磊北的脸,怎么看磊北都与陈炎之岁数相差无几,这声小叔又的确是对着他叫的。 磊北苦涩的笑了一笑道:“大家将整个北方翻了一个遍,没想到你居然会住在这些的地方,还改了…。” “你还不滚。”没等磊北把话说完,陈炎之就打断了他的话,对着正听着津津有味的平安冷冷的说道。 平安翻了翻白眼,对于表哥对他的态度他早已经习以为常,心里却开始纳闷着,自己好像从来没听家人说过有磊北这样的亲戚。 “走就走。”平安耸了耸肩,临走前,仔细打量着眼前表情各异心怀鬼胎的二个人,有意思,真得很有意思。 平安一进张府,就看着大哥张若云黑着脸坐在大厅之中,盯着平安叫道:“你还知道回家,都什么时候了。” 平安缩回了步子,小心的走到大哥面前,一副低姿态,心里知道今天若不让大哥训够,多半这几天都不会好过,谁叫自己是他的弟弟。 张若云看着平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怒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居然现在才回来。你丢张家的脸还没有丢够吗?” 平安面无表情,只望着张若云一句话也不说,一时间空气像是凝固般,过了很久,张若云先移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疲惫的表情,深深叹了一口气。 平安被大哥反应吓了一跳,一向自信满满的大哥居然出现这样的表情,一时间他的心里忐忑不安,忍不住道:“大哥,你知道我挺怕那种环境的,你敬我酒,我敬你酒,我不会应付这种情况。”眼睛却仔细的打量着哥哥的脸上的变化。 张若云又叹了一口气道:“平安,你不要在这样混下去了。再过一二年你也到要成家立业的年龄,你现在的样子如何成家,怎能立业?” “知道了。”平安心里知道自己怕大哥唠叨的真正原因,因为他是哥哥,血浓于水的哥哥。 “回屋休息吧。”张若云手一挥道。 平安走了很远,才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微亮烛光下哥哥的脸却有几分憔悴。突然有几分心酸。 “少爷,出大事了。”平安一进屋就看见阿虎冲了上来,因为熬夜等平安,眼中满是红丝。 “什么大事?”平安警觉起来,突然联想到哥哥今夜的表现。 “大小姐被老爷给关起来了。” “什么?”平安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阿虎仔细打量了四周,小声的贴着平安的耳朵将事情的原委道来。 姐姐张若烟及笄年华,虽时常有作媒之人上门,只是家人宠爱,一直未良配,如今年龄渐大,正巧有门好姻缘上门,全家本想等寿贺一过,便进行婚事。 却不料今天夜里宴席完毕,客人离开后,张若烟却跪在父亲面前告诉父亲她已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对方是位早年丧妻,带一女儿,年龄二十五岁,在暂居村中的书生。 张文听了大怒,定不允,却不料张若烟铁了心,竟要离家而去,一气之下便被父亲锁在了房里,外面三四个仆人守着。 “难怪刚才哥哥会那样?想来是自己的妹妹,更感觉心痛。”平安自语着,便要冲出屋。 “你去哪里?”翠玉一把拦住了莽撞的平安。 “我去看姐。”平安道。 翠玉听着平安的话,感觉几分欣慰,虽说这几年少爷变化之大让人惊讶,但心却依然如年幼般善良,嘴里却说道:“你现在去只有添乱挨骂。老爷正在气头上,你这样莽撞的跑去,还不被他骂死,对你姐也不利。” “那怎么办?我姐是一个倔脾气,父亲又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这样下去非出事。” “怎么办,现在大家心情都不好。你呀,还是乖乖在家里呆着,你若真是去了,才会出事。别出去惹事。等过几天家里人都心平气和,一切都好说了。” “知道了。”平安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最听他这个翠玉姨的话。 “这才是我的乖少爷,阿虎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替少爷洗漱。” 这五六天平安过得很不安,本想看望姐姐若烟现在如何了。可惜姐姐住的院子被人守得严实,除了张文及他的妻子以及张若云外,其他人一律不能进去。 第7章 姐姐私奔,弟弟帮忙 平安时不时会想起磊北与陈炎之间颇让人玩味的叔侄关系时,然后脑海中浮现出那双神秘而深邃的眼神,以及是笑非笑的表情,仿佛耳边依稀听见对方那迷惑人心的声音在穿透大脑直到心脏,顿时自己心跳动的速度变得不可思议。 无知的平安被这样的状况吓得忧心忡忡,莫不是那磊北给自己下了毒盅,让自己一想到他就自己就变得奇奇怪怪,连心情也忽而害怕,忽而恐慌,还有几分说不出的迷茫。 想到这里平安便会内心念咒般道:别想他,想想清涟,一想到清涟那美丽单纯的脸,幻想着有一天与清涟结成连理,平安的心情终于平静,但也总感觉有几分失落。 当然这一切的心理活动,旁人是看不出的,他们只发现平日里一刻也坐不住的少爷,这几天乖了许多,只是总爱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偶尔间看着他脸色忽白忽红刹是古怪。 这天,平安软磨硬泡从伺候姐姐的仆人口中,知道张若烟没有被父母和哥哥说动,而张文也没有自己的女儿说动。并且在张若烟试图偷偷离家失败之后,张文干脆将自己的女儿关在屋里,钉上窗户,以绝其荒唐念头。 于是,张若烟一气之下闹上了绝食,这一下惹得全家大乱鸡飞狗跳。 乱上添乱的是,大姐心上人今天上门提亲,被张文打出了家门。 怒气冲天的张文决定明天将那位书生赶出村子,毕竟对方只是过路暂住客而已。 一听到这个消息,平安坐不住了。 半夜,夜深人静之时,平安费尽周折溜进姐姐居住的院子,屋门外二个守门的仆人正昏昏欲睡。 平安贴着窗户,小声叫着姐姐的名字。 “平安是你吗?”房内的声音有些迟疑,像是有些怀疑。 “是我,姐姐。” 屋里才又响起了若烟憔悴的声音:“你来干什么,劝我放弃。” 平安没有说话,坐在地上,耳朵贴着墙壁,过了很久,才轻声的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如果在这样下去,会失去一切的。” 虽然平安与家人的关系孰来不是很亲,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于家人脾气和性格的了解,张家人骨子里的固执、,是让平安深有体会。 屋里人没有立刻回答,过了老半天才听着轻声叹息传了出来,无力道:“如果我不坚持下去,我就会真正失去一切。” “啊?”平安猜不透姐姐话里的意思。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翠玉姨曾给我和哥哥讲过关于礼物的故事。”停顿了一下张若烟继续说道:“她告诉我们,上天会送每个人一个瓶子,一个用来装幸福的瓶子……大家一生忙碌着将幸福往自己的瓶子里装,当瓶子装满了后那他的人生会变得非常幸福。” “嗯?”平安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他猜不出姐姐的想法。 张若烟的声音变得轻快:“平安,也许我的想法很天真幼稚,但是在我看来过去是父母亲给我了快乐,只是这种快乐和幸福是我不劳而获得的。现在我想用自己的双手双腿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然后将他们一个个装进瓶子。” 张若烟声音中含着几分羞涩与快乐,道:“而他就是我寻找到的幸福,就连他的女儿,我也想如母亲对我一样对待她。所以我不想被父亲安排了这一生。” 平安沉默了,过了许久才艰难地说道:“你不怕这样的幸福,根本不属于你的。” “不怕。”张若烟很坚定:“我只怕自己未努力就选择放弃。” 平安听了姐姐如此坚定的话,心中是矛盾和挣扎,一边是父亲,一边的姐姐,自己应该怎么办? 屋里的若烟突然笑了,道:“真好笑,我们做了十九年的姐弟,却第一次如此交心的谈话,我有些后悔。” “后悔?”此刻平安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后悔十九年来,我都未好好的做你的姐姐,没有能亲切的叫你一声弟弟。弟弟。” 平安想哭,姐姐那一声弟弟,像暧流一般融化了隔在他与她之间的那一条看不见的冰河。 平安声音有些哽咽道:“姐姐,我带你出去,你一会…… 看着前方的高墙大门,若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弟弟带出了家。,就在刚才,张若烟用想吃饭为由,调开了二个仆人,毕竟半夜大家都睡了,也只有这二个仆人去准备吃的 。 而平安借机用着自己偷学的开锁技术将门打开,拉着张若烟就向着后门跑去。 “弟弟,你知道这样做,会惹来怎么样的麻烦?” 平安轻松一笑道:“放心吧,我可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放心吧。就算被发现也无妨,家里人也知道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劣子。” “谢谢,弟弟。”此刻张若烟才发现自己的弟弟是如此的可爱和贴心。 平安摆了摆手,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姐姐,我只想看见你的瓶子装满幸福后露出的笑容,所以姐姐,不要让我失望。”边说边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包裹道:“这里是我送给未来侄儿女的礼物。“ “弟弟.”张若烟再也忍不住从内心喷涌而出感动,紧紧的拥抱住自己的弟弟,这个家里唯一支持她的弟弟。 弟弟,你不知道你的话语带给我多大的自信和温暧,谢谢你又一次将快乐与幸福装进了我的瓶子。 张若烟一生都没有忘记,那一刻她抱着弟弟不停流泪水的场景。 看着姐姐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黑暗时,张平安大声的说道:“姐姐,记得赶快离开这里,然后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父亲和哥哥就没辄了。” 平安仿佛看见姐姐回过头给他一个自信的微笑。 平安一回头却看见翠玉姨站在不远处,手中提着灯笼。 “翠玉姨。”平安扁着嘴,有些担心的望着对方。 “少爷,你太鲁莽了……不过,还好你大哥早就派人去查对方的情况,结果挺不错的。” 平安眼中的光亮了。 远方风吹得树叶沙沙做响。刮过平安脸时温柔而安静。望着天空中点点的星光,平安感觉姐姐临走前的祝福仿佛回荡在耳边。 “平安,你也要平安幸福。将你的瓶子里装满快乐的幸福。 那一夜平安睡得很香。 第二天,事情便败露了,平安自认不应该连累无辜他人,便站了出来。结果在父亲怒叫着:“劣子,荒唐,荒唐。”声中,被赶出了家门。 此刻平安失魂落魄站在大街上,叹了一口气,看着二手空空,道:“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还没等我来得及准备一些银两好在外面过夜。” 不过这种情况,显然平安已经习以为常,很快就双手背着踱步前行道:“管他的,去找健康,最多我不看那陈炎之的脸就行了。反正气死他也算是一乐事。” “咦,那不是磊北吗?”平安眼尖一眼就看见人群中很是显眼的男人,旁边无数的少女们红着脸偷望着对方。 “磊北兄。”平安边叫边跑向磊北。 磊北疑惑的望着跑向自己的少年,健康怎么感觉像变了个人,带着点稚气的脸难得红润精神,眉毛浓浓得却不粗不细,裂嘴笑着露出两排微微带着点淡黄色的整齐牙齿以及一个虎牙,两个浅浅的酒窝映着他的笑容,本来应该非常可爱调皮的长相,却因为不大不小却双眼时不时透着如琉璃般变幻多端的光,让人感觉多了一分张扬,三分灵动。 冲到磊北面前,平安指着自己道:“平安。磊北兄怎么认不出来我了。” 磊北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平安的长相是这样的,果然是双胎胞。不过长相虽一样,但外人还是一眼认出不是同一个人,实在是气质相差很大。 “原来是张少爷。”磊北慵懒一笑道。 平安再一次听见磊北的声音,发现自己依然抵抗不了声音的魅力。但磊北话语中疏远的味道却让平安感觉到一丝的挫败,不由摇头道:“磊北兄,怎么那么生疏,叫我平安就好了。” “平安。”磊北像是看穿了平安的内心,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笑中有些神秘和狡猾。 一声平安,让平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眼睛欢喜得眯成月牙,但很快平安脸上的笑意消失,表情有些凝重,因为不远处清涟正俏生生地站在药店门口,目光冰冷地看着这里。 平安不由自主的走向前,轻声叫道:“清涟。” “清涟是你能叫得吗?”清涟露出一丝冷笑,美丽的脸上有几分愤恨之色,眼中却闪动泪光。 平安看着清涟的脸色不好,忙讨好道:“赵姑娘,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告诉我。小爷废了他。” 清涟美目瞪着平安,一字一句道:“张平安,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你别妄想了。我嫁谁也不会嫁你。别待在我家门口,我家可请不起你这座门神。” 平安碰了一鼻子的灰。四周那些好奇和兴灾乐祸的目光,让平安全身不自在,尴尬又狼狈,若是常人,平安早就骂过去,打过去了。但面对着清涟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转身离开,嘴里嘟喃道:“好男不和女斗,今天你发疯,小爷就不陪你玩。” 清涟声音有些哽咽:“你告诉张健康一句话,就说我清涟不是找不到人嫁。” 平安身体一震,表情变得黯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原来即使别人想送给自己,自己也得不到。 “不属于自己的,永远不会成为自已的。”平安自言自语,脸色变得苍白而颓废。 磊北玩味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发现平安脸色越来越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他百年难得的同情心发作了,走上前一把扶住仿佛要摇摇欲坠的平安,道:“你没什么事吧。” 平安目光无神地望了一眼磊北,勉强自己露出一丝笑容,故做放松道:“有什么大事。小爷我跌倒再爬起来,不过是个娘门,有什么好可惜。” 在磊北眼里,那笑容难看得像哭。 平安沉默地走着,他一直没有哭,因为他知道哭是没有用,非常没有用。这是他很早很小就明白过来的道理。 过了那么多年,能让平安当着面痛快大哭的人还没有出现过。 有时候,不能哭和害怕哭都是同样可怕的一件事。 而平安这二样都占齐了。 只因为,他怕哭后变得软弱,所以不能哭。 他怕哭后却依然无人关切,所以害怕哭。 寂寞无助的人只能在黑夜自己的梦中偷偷的哭,就像童年一样。 第8章 乡下小子学刀法 一进陈炎之的家门,平安一路上的寡言不语就消失了,表情变得明亮开朗,声音嗓门放开了,与刚才判若二人。 但磊北知道,平安是在掩饰发生的一切。而平安的这样举动,让他突然对他起了一秒的怜悯。 “陈炎之,不在吗?”平安看了看屋里没有他讨厌的那人,笑眯眯地望着健康。 健康咬了一下唇,表情认真道:“哥哥,别陈炎之,陈炎之的叫。他毕竟是表哥。” 平安一脸你没趣的表情,耸了耸肩,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那陈炎…表哥,真与叶兄是叔侄关系。”平安指着刚刚跨进门的磊北。 看着健康肯定的点了点头,平安惨叫一声道:“不会吧。那他不是大我们一辈。”平安内心有些排斥这样的结果。 健康再一次点了点头,表情有点迟疑道:“不过,磊…北说可以不必将他看成长辈。” “磊北?”平安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健康的表情,什么时候他们二人的关系如此亲密都可以直呼其名,“亲密”二字让平安有些不安的感觉。 健康误会了平安的表情,急忙解释道:“我说得是真的。就连表哥也是叫磊北名字。” 磊北站在旁边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二位少年,惊叹着创物者的神奇,同样的脸,相似的身材,带来的却是不同的效果。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一位动若狡兔,一位静若处子。 还没没等磊北再仔细分析着二人的不同时,平安已经跳在他面前,叫道:“那我以后就直接叫你磊北了。你也可以叫我平安。” 磊北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却发现健康带着幽幽羞涩目光看着自己,当发现自己注意到他的时候,又慌乱迅速地逃开了自己的目光,透过稀疏的长长睫毛偷偷看着自己,像是动物般敏感而可爱。 这让磊北有几分在意,他隐约感觉健康的身影再一次与某人重合起来,这种想法让磊北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个冷颤,表情变得凝重。 平安发现磊北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顺着磊北的目光,他看见了在旁边静静站着的弟弟,斯文而俊气,一种莫名的郁闷涌上心里,让他好不舒服。 但立刻让平安更不舒服的人出现了,陈炎之走进了屋内。 陈炎之像是感受到大厅内的气氛,眉头皱了皱,紧接着他发现了平安的身影,冷冷的哼了一声,便走开了。 平安目瞪口呆,他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却没料到太阳打西边出来,陈炎之居然对自己的出现没有大发雷霆。 就连健康也想不到陈炎之有这样的举动,一时间整个房里安静极了,直到磊北轻声叹了一口气,走出屋间。 “砰”关门的声音,让兄弟二人反应过来,互望一样,眼中都充满了疑惑。 夜里平安百思不得其解,躺在床上半天也无法入睡,拉了拉睡在旁边的弟弟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表哥怎么这样的态度。”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炎之不仅对平安视若无睹,就连他的叔叔磊北,也是待如外人。 健康看来也是睡不着,翻过身对着平安,道:“我也不明白,不过感觉表哥有些讨厌磊北,而且有时还躲着他。我想他们过去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表哥不会这样对他的小叔。我问过表哥,只是他不告诉原因。” 平安忙道:“既然陈炎…表哥那么讨厌他,为什么表哥还允许他住在这里。” 健康低着声音道:“磊北看出我身有恶疾,就说教我内功,有助于我身体的治疗,所以表哥才…” 月光透过窗口照了进来,让健康苍白的脸带上了几分幽幽的亮光,如玉般透明漂亮,发亮的眼眸如星晈亮,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这几天我照着磊北教我的练,感觉身体好多了。哥,磊北,真得很厉害…嗯,你睡了吗?” 黑夜里,平安闭着眼睛装睡,头脑中闪过曾经的对话。 “对不起,我的功夫不外传的。” 平安有些心痛,更有说不出的委屈,原来我真的是一个外人。 平安知道此刻他的脸因为心中的嫉妒有多么扭曲和难看,还好是在夜里,还好弟弟无法发现。 早上醒来,平安就发现健康已经不在屋里了,穿上衣服,堆开窗门。 此刻正是初秋时节,满院翠叶已经开始变黄,秋日早晨的阳光,还带着点夏日的火红,照在人身上有些暧意。 院中健康一身白色镶青边的绵衣,带着几分书卷气,一脸严肃,正站在庭院中纳吸吐气,旁边磊北靠在树下,一举一动透出些懒洋洋和悠闲,这一切在阳光的映衬下,温馨而和谐。 其实平安所在的位置是无法看见磊北的表情,只是这样的风景这样的气氛,让他固执地认为,此刻的磊北一定又是带着他那懒散的笑容,温柔地看着健康。 这种想法剌痛了平安,赌气般将窗户重重关闭了起来,外边受惊的鸟儿叫尖着飞走了。 平安不清楚此刻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在一个人生闷气,为什么生闷气,生什么闷气,却全然不知。心郁闷得骂了一句脏话:“去他娘的。今天搞得小爷像娘门。” 门突然被推开了,平安抬头一见,却是昨天一天都未理他的陈炎之,此刻对方俊脸全是冷漠,瞄了一眼平安,又回过头看了看院子里的二人。 “你最好注意点健康。” 平安对于陈炎之说出的没头没脑话,以及那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心中自然不爽:“你什么意思?注意点什么?”语气有些挑衅的味道。 陈炎之难得不在乎平安的口气,嘴角微扬,像是讽笑:“你最好有办法让健康离磊北远一些。” 对于磊北除了见面第一次叫了一声小叔,其他时候陈炎之从来都叫他磊北。 平安感觉到陈炎之话中有话,无神的目光立刻变锐利了,瞪着陈炎之,像发现危险警觉的小兽,声音急促道:“表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炎之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奇异,道:“不明白,就算了。”说完扭头就走。 “真是别扭。”平安翻了一下白眼道:“跟个女人一样,说话阴阳怪气,难怪我们从来对不了盘。也只有健康受得了他。”像是要将心口里的闷气去出来,平安一把堆开了窗门,大声的叫着:“啊啊!” 声音划破前方温馨的气氛,磊北转过了头望着平安,微微一笑。 平安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是红了,磊北那笑容带着几分善意,却又有一点不可琢磨的了然之色,像是知道平安此刻所想。 看着磊北站直了,然后朝着这个方向而来,平安第一次感觉到慌乱和手脚无措,然后他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感觉夸张的事,迅速将门窗关得严实。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平安直接就扇自己二个耳光,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着磊北就像耗子看见了猫,晕头转向。 “平安,你关门关窗干什么?”声音从门外传来。 平安可以用性命做保证,磊北此刻一定站在门外笑他,因为他问话的语调中充满了戏弄之味,当然那带着笑意的声音还是再一次让平安心弦微颤,看来要想适应磊北的声音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小爷我今天不舒服,感冒了。”平安故做镇定,声音硬梆梆的问答道。 “哦。”了然的拉长音,磊北像是有点遗憾味道的说道:“本来,我还说教你一套刀法。” “真的。”平安拉开门就探出了头。立刻他知道自己上当受骗,门外磊北眯眼笑得开怀。 平安脸拉得老长,嘴里嘟喃:“又上当了。” “我说过是骗你的吗?”磊北含笑望着对方:平安表情还真是变化多端,刚才还一脸笑意,立刻就满脸乌云。 “你真得要教我功夫?”平安意外惊喜。 这时,磊北终于发现平安与健康最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他们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只不过健康的眼中透出的是单纯而坚定,而平安的眼神里虽然时时充满着跳跃的光,但偶尔的失神却暴露了藏在他内心某处的伤痕。 这是一双有着复杂情感的眼睛。磊北下着定义。 平安看着盯着自己半天没有回答的磊北,有些不解。 “喂,怎么不回答?” 磊北反应过来,笑道:“我正在观查你的质资,看你合适那套功夫。” “你会很多吗?”平安兴奋起来。 磊北没有回答,只随手拉着平安的手向着庭院走去。此刻院子里健康早已经离开去了药房。 手与手接触的那一瞬间,平安感觉自己耳鸣头晕,嘴角不知觉地向上扬露出虎牙。 磊北发现,如果不是平安的年龄过了学武开始的最佳时间,他真的是练功的好材料。 少年还未完全发育完的身体,还带着几分柔软,肌肉瘦而有力,对于武功的悟性也是不错,只教他一遍的招式,就能比划得有模有样,只可惜虽有几分力气,却毫无武学根基,磊北有点惋惜。 平安将磊北教他的刀法练了三四遍后,发现自己居然全身湿透,磊北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自己,让平安有些骄傲和兴奋。 平安扬头着头,带着点邪气,歪着嘴道:“小爷这刀法怎么样?” 磊北目光锐利,淡淡一笑:“不错,不过这一式有点问题。” 磊北站在平安侧面,抓住平安握刀的手,教着平安标准的出招。 平安紧贴着磊北,就是隔着几层布,也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体温,整个身体被他特有的成熟男性味道所包围着,这让平安有种兴奋的冲动,特别是当自己的手被磊北那双修长而有力的大手握住,然后随着磊北用着不大不小的力道控制着刀的落点时,平安突然间发现磊北的手指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比那玉香楼的小怜纤纤玉指都要动人。 这种想法让平安一慌,而这时磊北贴着平安的耳朵轻声问道:“现在你好了吗?”鼻息轻轻的划过平安的耳廓。 砰!平安听见了心跳的巨响,顿时间心猿意马,血气上升。脸瞬间涨红了,敏感感觉到不良反应。 当时,平安大惊忙推开磊北,慌乱道:“现在不练了,我想起了有点事要做。” 在磊北疑惑的眼神中,平安落荒而逃。 “奶奶的。看样子,憋得太久,怎么在这个时候…。”平安躲在茅厕表情尴尬地望着自己下身,过了半会,终于叹了一口气:“看来只有用手了。” 第9章 乡下小子重见高手 第二天,磊北继续教平安刀法,平安继续兴奋过头,暗地解决。 这样周而复始四天,平安脸色灰白,挂着二个黑眼圈,精神委靡不震。 让健康看了心焦不止,终于不住问平安的症状,可平安那里说得出口。只能心里暗哭道:看样子,自己是得了什么病,难不成是不治之症。还是说自己中了那个什么药。 之后几天,平安夜里总是梦见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梦中的主角就是自己和磊北。 每当醒来,平安都感觉有几分惶恐,白天见了磊北的面也感觉不自在,生怕自己心里那点龌龊的梦被磊北发现,让他厌恶。 走在大街上,平安也无平日的嚣张,总是害怕被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 而他被那可怕又奇怪的梦中纠缠,彷徨渡过了大半个月,才终于正常起来。 于是,在少年那偷偷惊恐和满腹惆怅之中,日子从初秋到了深秋,秋风吹抚着树上的枯叶摇曳落下,带着秋天阳光特有慵懒味道悄悄随风潜入平常人家,秋高气爽却是睡觉的好天气,大多数人也已经睡眼惺松,而就在橙黄的阳光里,平安终于有了一种天好睡个觉的愉快心情。 但平静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习惯在院子里纳息吐气的健康突然倒在地上,平安大惊,忙冲出屋,却见有一位比他更快的人已经将健康抱了起来,却是磊北。 看着一脸担忧神色紧张的磊北,那一刻平安是没有什么反应,后来想起却是一股子酸心的味。 “健康你哪里痛?”磊北将健康放在了床上,低声轻言问道:“药是不是放在身上。” 此刻健康脸色惨白,连嘴也变乌了,张着嘴困难的说道:“身上的药没有了,药房里还有。” “我去.”平安忙叫道,冲出了屋。 平安在药房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弟弟平日里吃的药丸,脸色一喜,拿着就往外跑。 快到弟弟屋门三丈远的时候,平安看见陈炎之正推门进了弟弟房间,只是一刹间,就听到陈炎之的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平安大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跑进一看,只见房间里弟弟上衣全部脱下,整个半身倒在磊北怀里,脸色微红,目光恍惚。 那一瞬间,平安心生痛,但立刻他明白过来一定是磊北为了给弟弟治病才怎么做的。正要帮二人解释,却不料被陈炎之的话吓了一跳。 “你真是旧性不改,若是要找人玩,你尽管找那些官呀,粉的,还有那些整日围着你转的这个美那个俊,那些男的女的,谁不脱掉衣服等你上。” 平安张口结舌,没料到看来那么斯文的陈炎之会骂得这样下流污秽。只是他这是骂得谁? 健康立刻坐了起来,脸色发白,声音虚弱道:“表哥,你误会…。” “误会什么。”陈炎之手一指,道:“这男人是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世上许多人也许被他蒙在骨里,但是我清楚明白的就是他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不对,应该说他喜欢玩弄男人,一个根本无情无爱的冷血人…。要不是你的病,我本来就不愿意他留在我家,却没想到他居然对你出手。” 平安惊呆了,好男色这个词虽有听过,但他一向认为自己隔这事很远,但今天突然有人告诉自己,身边的人是那种人,此刻平安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有些惊讶,还有些说不出看不出来的雀跃。 磊北表情有些苦涩,从床上坐了起来,抬起头望着陈炎之道:“你还在为那事恨我。” 陈炎之扬起了头,表情带着憎恨:“对。你所做过的事,我永生难忘,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道。玩弄别人的感情是你的爱好,难道不是吗?” 磊北眼神深遂得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光,声音低沉:“你还是不相信我原来说过的话,你放心,就是我在你眼里再坏。”磊北露出自嘲的笑道:“就是我再喜欢男人,应该照你的话说,喜欢玩弄人的感情,我也决对不会对他出手。”眼角瞄了一眼健康,只见健康听着二人对话,脸色却变白了。 陈炎之挺直的腰,道:“那就请你永远记住今天的话,我的家再也不欢迎你。“ 平安听着他们的对话,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到健康惊叫道:“表哥,你真的误会…” “不管是真是假,这是我的家,我要如何做是我的事。”陈炎之打断了健康的话,狠狠的瞪了一眼健康,然后眼含深意的瞧了一眼平安,轻声道:“我只知道不是今天,也总有一天,会有人爬上他的床。” ==== “哥哥,我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半夜健康对着平安幽幽的说道。 “嗯?”平安还没有从白天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听到磊北喜欢男人的消息,自己心里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是一阵雀跃,自己的心态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平安自问着。 “我,我…。”健康难得吞吞吐吐。 “我什么?”平安一边搭着话,一边想着男人和男人好是怎么好的?脑海充满了好奇,又浮现出最初见面时,对方带给自己震撼感。如此有魅力的男子,亦文亦武,他怎么会喜欢男人,他喜欢的男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好像有点喜欢磊…。”健康话还没有说完,平安噌得一下就坐了起来。 夜里的满月将整个房间照得隐约透亮,月光中健康的眼睛明亮而单纯,整个人有种不沾世俗的风流动人。 平声音干涩而颤抖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健康表情坚定而无邪,认真地说道:“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喜欢磊北。特别是听到表哥说他喜欢男人时,我心里挺高兴的。” 平安咬牙道:“健康你傻了,你的喜欢,根本就不是陈炎之说的喜欢,再说他是男的,你也是男的。怎么可能在一起。” 此刻平安不知道如何去劝告健康,如何劝告自己,因为他内心也隐约感觉到自己重视磊北的程度到了一种危险的边缘。 健康坐了起来,目光无转移地看着平安,肯定道:“喜欢就是喜欢。” 平安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绝望涌上心头,单纯的健康,没有杂念的健康,道出了一句最简单却又最难做到的话:喜欢就是喜欢。 平安强打起精神,表情惨淡得说道:“你喜欢谁都没关系,但就他不行。” “为什么?”健康固执的问道:“就因为他是男的。” “是的。”平安嘴里说着,心里却回答了正确的答案:因为我也喜欢他。 第一次平安没将真实的想法告诉给健康。 健康没有说话,只带着淡淡的忧伤静静地看了一眼自己哥哥,就睡下了。 平安坐在床边,一直很久很久。 弟弟,请原谅哥哥的卑鄙与自私,第一次没有将真实的想法告诉你。 我只是怕,怕告诉你后,我会输。 虽然,从来你让着我,但可怜我却依然赢不过你。 虽然,你从来没曾想要与我比较,但庸俗的哥哥无法放下心里的欲望,无法像你一样单纯而固执的生存在这个世间。 第二天天未亮,一夜未睡的平安就离开了陈家,去找已经搬进客栈的磊北,只可惜人去楼已空。 很长时间里,平安总是想起磊北贴在自己耳边说着那句:现在你好了吗? 其实从那一刻起,平安就爱上了那个磊北,只是平安不知道罢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对磊北的感情无法用喜欢来表示,而那时他连什么叫爱都不知道。 除了弟弟,便没有被亲人真正爱过的男孩,他根本不曾体会到爱,也不曾去学过爱,许多年那不被爱所灌溉的心灵,早已经丧失了对爱本能的自觉。而此刻让人头晕目眩来势汹汹的爱,只会让他莫名的害怕却又潜意识的渴望。 于是平安不知所措,无所适从了。 还好结束了,磊北走了。至少,可怜的平安不用再一次受伤。被一种不知名的感情所伤害。 转眼间冬来,春去,夏至,蝉在树枝上吱吱的叫个不停,坐在马车上的平安穿着一件单衣却依然热得难受,放开了声音吼道:“阿虎,还有多远到梅花镇。都快热死小爷。” “少爷,快到了。”阿虎驾着马车,大汗淋漓,心里哀悼着自己:明明知道是大热天,还赶什么路。自己坐在车里还叫热,也不想想还有人是顶着大太阳驾车。 平安可不知道阿虎心里有多少牢骚,仔细的打开已经被看了几遍的信,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真好,可以见到姐姐了。” 脸色一变,又对着车外吼道:“你是娘门呀,说话软绵绵的,磨蹭着想小爷替你赶马。” 而老实的阿虎在外边无奈地咬牙切齿。 离家出走的张若烟终于在消失一年后给家里寄了一封信,报了平安。 可惜家里的人依然未曾原谅若烟,只有平安知道了姐姐的下落后,立刻驱车赶往看望姐姐。本来健康也想一起过去,却因现在天气太高,长途赶路,怕身体无法支持。 车窗外阳光火辣,就连马车跑过带起的灰尘也透着热气,受不了车里的闷热,平安头探出了窗户,只感觉四周一片白晃晃的,忙将头伸了回去,眼睛瞟见了放在身边的大刀,平安一时有些恍惚了。 磊北离开了,虽然一起居住了二个月,但因为磊北从不谈及他的身世,所以平安和健康对他几乎一无所知,而唯一知道其情况的陈炎之却打死也不说出磊北的情况。 于是顺着时间的流逝,大家渐渐熟悉了没有磊北的日子。 但真是这样的吗?平安知道健康并没有忘记磊北,就如同自己没有忘记磊北一般。 平安无法忘记,在危难中依然神态自若的磊北,谈笑间风采潇洒的磊北,甚至连被斥责也依然不失常态的磊北,对于磊北的回忆在时间的长河中像发醇的酒越来越浓也越来越醉人。 平安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落入了那个危险世界,不得逃生。 “磊北,你给我站住。”窗外一声娇声。 平安一个挺身,冲出了马车,当下就将阿虎吓得半死。 第10章 女追男,没结果 阳光下,只见一名女子瓜子脸五官鲜明,大而水灵的双眼十分的迷人,上身红色丝衣,却露出小臂,下身半截丝裙,足下长长的毛靴包裹着小腿显得迷人,这一打扮将女子身材的凹凸有致体现的淋漓尽致。 以至于来往的客人都回头打量。而此刻这位女子却眼冒怒气,手拿长剑指着不远处的男人。 远处只见一位男人坐在黑马上,只见那黑马毛发闪着亮,精健的肌肉凸出,刹是雄壮漂亮。 而马背上的男人沉默不言,白衫儒衣,浓浓剑眉毛下有一双深遂的眼睛却偶尔闪过锐利的光,看来气质温文尔雅却又透出一分野性的狂放,神情潇洒脱俗,整个人成熟而稳重,但当他表情变得凝重时,旁人立刻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平安看着他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名字吼了出来:“磊北。” 磊北发现了平安,表情有些意外,但立刻露了一丝微笑,嘴里轻声道:“平安,没想到再见面了。” 那声音懒散却透着股邪气,让平安有种神魂颠倒的麻醉,而不远处那女子却已经气涨了脸,叫道:“磊北。” 磊北听到女子的声音,转过头瞧着女子,表情全无,口气冷漠的说道:“吴琴,过去的事我放你一马,从此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这还是看在往日曾是朋友的份上,若你在纠缠不休,也被怪我冷酷无情。” 女人像被磊北的口气伤害了,眼中带着泪道:“你现在对我这样,难道还是冷酷无情吗?我纵然曾有心加害你,那也是你太无情。现在我求你,你也不答应我吗?” 磊北冷冷一笑道:“不是我无情,那是你太多情。而我对你是毫无感情,如何答应?再说你的爱就是得不到,就要毁掉他,那也太可怕了。”那冷若冰霜的态度,却让旁边的一些被他吸引的女子深吸一口气,脸上红润泛起。 观望的人一听磊北的话,哄然大笑,一时间指指点点,闹得整个路上沸沸扬扬。 旁边阿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拉着平安的衣角道:“少爷,我们还是赶…。” 只见平安咬牙切齿,恶恨恨的瞪了一眼打岔的阿虎道:“别打搅小爷。”但眼珠一转,从怀里丢出几两银子,指着阿虎又道:“你先去,告诉姐姐,我要办一点事,办完就去找他。” 阿虎被平安那吃人的表情吓了一跳,拿起银子跳上马车就开跑。 平安扭过了头,只见那里已经是风云大变化。 吴琴感觉自己被这里所有的人羞辱,一时间怒意冲昏了头脑,手拿着剑就向旁边那些嚼舌根的人剌去,磊北一看脸一沉,纵身下马,抽出自己的武器一把长剑挡下了吴琴的剑势。 旁边的人见势不好纷纷躲闪,一时间鸡飞狗跳。 不一会整条大街就只剩下平安观望,磊北与吴琴拔剑相对。 “你,你。”吴琴说不出话了。平日里再冷静的女人遇上了情,也只有忙乱无措的。 “吴琴,我敬你也算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妄杀无辜的事,还是考虑莫为。” 平安只觉得磊北话说得不错,但那口气那神态,却可轻易伤人心。 吴琴没有说话,胸脯巨烈起伏着,贝齿死死的咬着唇。 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平安没有说话,只用眼神牢牢的盯住磊北,而磊北也没有说话,只用冷冷看着吴琴,那表情那眼神让人琢磨不定。 吴琴望着依然对自己无动于衷的他,露出惨然的笑容,声色凌厉道:“我叫无情罗刹,但我看来你比我更无情。现在我才知道,你的那颗心是死的,石头做的。不过磊北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一刻,平安正巧将目光投向这位深爱磊北的女人,也正巧瞧见当爱转变为恨那一瞬间,狰狞而邪恶的眼神,平安感觉背骨发寒,他被女人的眼神吓到了。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吴琴走了,留下的只是她充满毒咒的话言:“我赌咒你,永生也无法得到爱。” 磊北对于吴琴的诅咒毫不理会,只望着旁边的平安微点了点头:“没想到,再次见面就让你遇见这样的事。”口气有些道歉的味道,但表情却没有丝毫那方面的意思。 还未完全脱去稚气的平安,在对方的凝视下有些羞涩,但却依然鼓起勇气抬起头,目光直视磊北:“为什么你一声不吭的离开?”声音非常的平淡,像是日常的一般问候。但天知道此刻平安的心跳动的有多厉害。 磊北表情没有变,只淡淡的说道:“庄里出了一点事。必须要我赶回去,所以只得先行离开。”轻描淡写中,像是告诉平安,你们还达不到需要我特别告辞的地步。 平安装作没有听出磊北话中的意思,裂嘴一笑道:“磊北,原来你有自己的山庄,在哪里?对了,小爷现在将你教的刀法练得不错,就是还有二招总是使出来不对劲。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教教我。” 那态度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只是平安没有注意到当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态度却是小心翼翼。 本以为彼此的关系很近,却发现离得依然很远。平安发现自己除了用这招外,根本无法拉近与对方的距离,只是若他拒绝会怎么办?平安内心忐忑不安。 磊北高深莫测的打量了一眼平安,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态度老练道:“我的山庄就在不远的山上,若是平安不嫌弃,欢迎你到山庄做客。” 平安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大叫道:“好呀,现在就去。”说完才感觉自己表现太过出格了,忙闭嘴。 磊北没有笑平安,只是将马牵了过来,纵身上马,将手递了出来。 平安不解的望了一眼坐在马背上的磊北。 “手递过来。”磊北轻声说道。 平安像是被他的声音给迷惑了,乖乖将手递了出来,只感觉眼前一花,自己居然就坐在了马背上,背后磊北的手臂拉着马缰将平安的整个身体围了起来。 马飞奔着,坐在马背上的平安那一刻感觉自己兴奋无比。 磊北住在白梅山庄,白梅山庄就坐落在青山绿水间,山间曲径通幽,偶有蜿蜒曲折,山道二旁野花翻开,天色间色彩绚丽,不一会只见一木制建筑就迎入眼帘,走上门前,门梁上“白梅山庄”四字龙飞凤舞,尽显飘逸出尘之味。 平安四周环望一遍,再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清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净化了般,再无夏日的烦躁和炎热之感,心中叹息着也只有这样的地方住着像磊北这样仙人般风流的人物。 开门的是一位老婆婆,一眼不发的看了一眼平安,但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 平安跟着磊北径直的走进庄里,山庄里绿树成荫,翠绿的爬墙草贴深了四周的围墙,让人感觉自己生在一片绿色的海洋。 地面人工造出的小河沟蜿蜒流动,时而鲜红的鱼游过河沟,顿时间庭院变得生动了起来,静中有动,动中有静。 还没等平安细细品味着四周的境色,磊北却已经将平安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口道:“平安你就住在这里,若有什么需要,只需要问芍儿即可。” “芍儿?” “平安少爷叫奴婢有什么事吗?”声音从平安的背后传来,平安转头一看,什么时候自己后面站了一个人,只见芍儿十三四岁的样子,身着淡蓝色衣裙,足蹬白色的小蛮靴,眉目如画,清秀可爱。 “没,没什么事?” “那就好,奴婢已将平安少爷房间打扫干净了。若是需要奴婢做什么,只需要叫我名字就可。”说完半鞠躬,便退下了。 这时平安发现那奴婢行走间却毫无声响发出,若不是磊北的奴婢,平安差点认为她是这山中的仙女或花妖,纯而美丽。 “这庄子并不是很大,除了我和你之外,就只有守门的李婆,芍儿,还有一位做饭的红姨。”磊北解释道:“我去梳洗一番,你一路上也颇累了,先进屋休息一下,一会晚饭时,自会有人请你。” 平安点了点头,在他心里突然出现了疑问:你不是喜欢男人,为什么整个庄院除了你却无任何的男人。 这样的话平安当然是不会问的,因为他正在窃喜,这里没有其他男人。就连年龄适合的女人也没有。 晚餐吃得很清淡,却是平安平日里难得吃到的美味,平安一边大块其哚,一边对着厨师赞不绝口。 而磊北却未动筷子,只静静品着酒,表情有些慵懒随意,看着平安肆意张扬的表现,嘴角边一点淡淡的笑,眼神中偶尔出现的幽黑之光让人费解。 立刻平安发现了磊北的眼神和微笑,顿时感觉到紧张,握着的筷子不知道如何下手,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平安感觉自己应该继续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样的气氛:“那个你喜欢男人…。” 话一吐出来,平安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怎么一开口就谈论别人难以启齿的事,磊北会如何猜想自己的人品或是心态。 想到这里,平安很是狼狈,嘴紧紧闭上了,脸色通红,眉语间有些慌张。反而磊北的表情倒像是毫不在乎般,是笑非笑扬了扬嘴角,声调轻松:“那事是真的,你感觉厌恶吧。” “啊?”平安没想到磊北如此直接回答,有些惊讶,立刻反应过来语无伦次:“不,当然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有恶意。” 磊北表情有些自嘲道:“是吗?” 平安赶忙道:“是的,是的。”头点得飞快,口无遮拦居然又冒出蠢话:“那个男人和男人怎么那个?” 麻的,口无遮拦的坏毛病又发作了。 …… 第11章 庄中相处之日 气氛彻底变得尴尬了,平安一怒之下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结果还没等第二个巴掌扇下去,磊北已经站起一把抓住平安的手,声音带着笑意道:“你倒是挺喜欢自己打自己耳光。” 平安不解,立刻他反应过来,上次他在门外肯定知道自己的动静,有点难为情,嘴里免不了自辩:“没办法,小爷就这点缺点,打别人不过瘾,就向自己下手。” “你不是说自己有几招使得不合意,我指导你一下吧。”磊北却立刻岔开话题。 “好,好。”平安点头就像鸡啄米:“什么时候?”暗中轻了一口气,看来磊北不计较自己的无礼。 “就今天。”磊北看着平安的动静,嘴角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今天?”平安,猛抬起头,望着磊北,这才注意自己的手一直被磊北紧握着,心砰跳得更快。 “对,就今天。”磊北露齿一笑,一瞬间平安只感觉磊北突然间英气逼人,整个人不由自主被磊北牵出了门外。 “你不怕我吗?”磊北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望着平安,眼中颇有深意。 平安诧异:“怎么可能?我怕你什么?” 磊北没有说话了,只一笑而已。 夜降下天际,夏虫轻起的咏唱着,月光星光下让一切都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柔色银光下的山林有一分出尘的美丽,那微微的夏风吹过带着山林特有的寒湿之气,拂过树丛发出的细小声音,偶尔从遥远地方带来传来的动物叫声。 平安握着刀在夜色下挥洒自如,这样的刀法他已经练过千百遍了,但在今天使出这套招式,他心中却有些另样的味道。 刀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反射着月光照在平安认真无比的脸上,那一刻平安像是溶入了月光一般,有着平日里完全看不见的认真。 “就是这后面的二招,有些不太顺。”平安停止了舞刀,有些沮丧的回头望着磊北道。 此刻磊北站在黑暗中,头顶的月光仿佛无法照耀到他的身上的,整个人溶入到夏日的幽黑般,一双眼睛闪着无人能懂的光,有一种神秘诡异的感觉。 “磊北?”平安下意识再叫了一声。 “哦。”磊北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嘴里说着:“你这刀法使得如此熟悉,我还真有点吃惊。这后面的二招应该是这样…。” 磊北自若地将双臂从平安背后绕过他的肩,右手握住平安挥剑的手,左手护住平安的腰,贴着平安的耳朵,声音沙哑的说道:“用这招时,你的腰应该再弯一点。” 平安发现呼吸无得无法控制般急促起来,从磊北身上飘出的淡淡酒香,还有握住他手的那只右手,都让平安有种对方在抚摸自己的错觉,而那只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掌,隔着衣物都能传出磊北身上特有的温度。 平安陶醉了,感觉自己全身一阵的酥麻,大脑也已经停止一切思想,一阵眩晕后只记得磊北那带着酒和热的暧昧。等到磊北声音穿透平安耳膜那一瞬间,平安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轻轻一颤动。 那一刻在平安眼不视旁物耳未听他音,唯有的只是磊北戏谑的眼睛中闪过的欲望之光,以及对方用着充满魅力的声音不紧不慢的问道:“你是不是真想知道男人与男人是怎么?” 是点头,还是摇头,平安已经记不得了。是自己勾引磊北,还是磊北勾引自己,平安也无从分辩,只记得那初次纠缠,所带来的意乱情迷和轻狂嚣张。 (马车启动中,省略) 磊北感觉到平安紧张的反应,停止了动作,贴着平安的耳朵,像是魔鬼的邀请,道:“这一次交给我吗?” 平安委屈道:“我刚才是骗你的,我怕你。”这是平安第一次在磊北的面前毫无保留地示弱。平安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渴望的矛盾情绪。 磊北的目光闪烁,动作轻柔像是要放开平安,声音温柔道:“你现在还有机会放弃。” 平安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叫道:“不。”手意无反顾更加紧紧地抱住磊北。 (开马车,省略) 平安忍住痛,轻声问道:“我们之间是什么?” 磊北低头看着平安,用手蒙住平安的眼睛,像是要堵住平安的声音,唇温柔而细腻亲吻着平安的嘴,语调中有着道不明的感情:“你说我们之间是什么?” 平安哑然了,感觉到对方温柔却毫无感情的亲吻,感觉对方的手离开了自己的眼部,平安睁开了眼,看着磊北那张□□迅速消退脸,只留下永远让有看不清想法的表情。 过了很久,平安终于开口了,只是那答案让他的心剌痛的难受。 “是呀,我们就只是单纯的这种关系。” 平安突然间想起了陈炎之说过的二句话。 一个无情无爱的冷血人。 我只知道不是今天,也总有一天,会有人爬上他的床。 在极度欢愉过后感觉人突然变得极度空虚,看着旁边站起来正在穿着衣服的磊北。平安想强撑站起来回房休息。。 “别逞强了。”磊北温柔将平安抱了起来。 之后的那三个月,让平安简直认为自己是在一场堕落而虚幻的梦境,没有了初次的陌生和害羞,平安就像是最好的学生顺从却又狡诈,学习所有让愉悦的方式,野蛮、温柔、狂放。 而磊北就是他最好的老师,也是他这一生所能遇见最特别的人,他的温柔体贴,甚至疯狂,都让平安充分体会着对方对他强烈的重视和关怀甚至是有种溺爱,这种情感是平安在从来没有人带给他的。 唯一让平安遗憾的自己总是被动接受方,心痒痒要想化被动为主动,但可怜二者实力差别太大,还没等平安动手,磊北总是早已经让平安迷乱,任他为所欲为。 而平安一直藏在内心的害怕与迷茫,都被他假装忘记了,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种享爱,而自己不需要去想,只需要去感受。 磊北与自己同样的男人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在一起,与那个能影响自己情绪心情的人在一起,一起享受着来自于沦落的快感,至于感情会走到哪一步就算那一步。 平安享爱着一切。而磊北也在惊讶着二人之间如此的契合,而平安性格中的粗鲁狂放也让二人的这种关系变得仿佛天经地义,无可顾及。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这种…”终于有一天平安忍不住好奇心。 磊北没有立即回答,只用深沉的目光盯着平安,然后平静的说道:“我家里曾为了选定了一位未婚妻。” “啊”平安没有想到磊北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她死了。被我身边的男人活活打死。”此刻磊北的表情冷漠而陌生:“从那以后,我发现爱不是一个好东西。” 如此血腥的内容却被着磊北用着轻描淡写的声调讲了出来,平安在震惊之后却有着心酸,原来不是每个人的过去都像他外表那么光彩华丽,不是每个人都没有过伤心或悲痛。 “所以说,平安。你千万不要爱上我。我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爱上我没有好结果。” 少年说不出话了,过了半天,才吱唔的说道:“那你知道健康对你有点…。” “知道。” 平安仿佛在期望着这样的答案,当听着磊北说知道那一秒时,心放下了。一直以来,他对健康有着一分内疚,自己明明知道健康的情感,却用了不能说出的卑鄙心态接近磊北,但现在看来磊北是在知道这一切的基础上,依然选择自己。 平安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与得意洋洋,终于有一个人喜欢我多与健康。 虽然这种喜欢并不见得是传统意义上的,但也已经足够了。 平安故作放松的说道:“原来如此。搞得小爷有点紧张,放心。我不会爱上你的。爱是什么东西,我从来就不懂。虽然说……” 耸了耸肩,平安继续说道:“这种感觉挺爽,有种背德的快感。但是小爷还是喜欢女人。妻子儿子有房有田才是我一生的追求。” 他与他只是□□裸的关系。 平安是这样相信的。 从小他就善长,自欺欺人。那怕他知道这一生他不会再娶妻生子了。 过了几日后,平安收到姐姐的来信,她们一家人外出访友,要这个冬未的时候才回到桃花树。 平安又有了继续留在山庄的借口,其实无需要借口,磊北一点也没有赶他走的意向。 只有那位芍儿姑娘总是用着完全与她年龄不相符的表情望着平安,那种含着探究和讥讽的眼神以及偶尔间闪过的怜悯表情,总让平安感觉到一丝寒意和慌张,像是心里最深的秘密都被对方发现一般。 不过这些最不重要,在他看来,他此刻就像姐姐曾经一样,正在往自己的瓶子收集着什么?至于这个什么会带来如何的结果,已经不是此刻他能想到的。 这个冬天的雪来得很迟,本早应该是大雪封山的日子,却只有薄薄的雪花轻柔的飘下,在这场初雪之中,平安和磊北骑着马,正朝着回李村的路上飞奔着。 本来想姐姐多半回到家,可以去看望她的平安,却意外收到了一封来自家中的信,信中说着:健康病重,幸得医冶及时,现无生命危险。 得到这个信息的平安,当时就慌张地几乎考虑都没有考虑其他,就向门外冲,幸得磊北拉住了平安。 “你别慌,你先回房收拾一下衣物。我马上叫人准备车马。”磊北态度镇定,说道:“而且你也不要担心,我那侄儿的医术绝对非等闲人能比,你哥哥信中说无生命危险,那就一定没有生命危险,我与你一同前去,也许还能帮得上忙。” 平安这才冷静了些许,二人分别准备下山之用。 第12章 回家一切又是原点 平安站在这间自己住了几月之久的房间,在这里他渡过热情迷乱的夏日,灿烂绚丽的秋天,现在他要离开了,在这个静寂而寒冷的冬天离开,说自己舍得那是虚伪,平安甚至相信在这里每一个时刻,在未来都可不能重现了。 那种狂热毫无顾及的日子,是属于他内心深处最珍贵的礼物。平安甚至仿佛看见属于自己的瓶子中溢满光彩四射的幸福。 也许我能带走的只有这个,当初义无反顾跟着磊北来到山庄时除了身上的衣服就什么也没有带。 平安心中莫名的感觉到悲伤,慢慢穿上磊北给的衣服,套上磊北给他的外套,戴上磊北给他的帽子,站在铜镜前,平安看见一个全部被磊北朦罩的平安,从身体到内心,已经被注满了磊北的关爱,磊北的温柔,他的一切。 平安一掌重重盖住镜子中自己那张脸,那张写着优柔寡断、为情所困的的脸,仿佛这一掌盖下去,那个不知所措的平安便会消失不见。 “你准备好了吗?”磊北站在门处,看着平安问道。 “好了。”平安轻声嗯了一句,放开了手,望着镜子仿佛已经恢复平静的自己,突然无意识问道:“如果那天遇见的是健康?现在会是怎样?” 平安感觉这样的自己有些无耻和自私,弟弟还在重病中,自己却还单方面吃着莫名的醋,只是心中某一块地方被重石压得出不气,偶尔这样任性或毫无顾及,仿佛能有一瞬间让自己内心放松。 在所有世人的眼中,横行霸道、嚣张无忌的平安性格粗野,做事粗枝大叶;而善良有礼、内敛刚烈的健康性格固执,做事细致如微,就如同他们的外表一般粗糙和精细。 但只有一直看着他们长大的翠玉知道,平安才是外粗内细,健康反而是外细内粗。对于感情,平安比健康来得更加敏感和细腻,这连平安与健康二兄弟,也是不知道的。 磊北的表情一闪而过为难和疑惑,但立刻他回答道:“没有如果。这一切不会成立的。” 平安知道磊北回避着这个问题。 “磊北,我喜欢你。”平安低下了头,这是他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虽然,喜欢这个词还不足以表达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除了喜欢之外,还有什么词能代替这人词,那个爱可以吗?平安在心里衡量着,最后不确定的用了喜欢这个词。 磊北没有回答,只道:“我们应该离开了。” “哈哈。”平安突然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太冷也太空了。 是呀,现在该是我们回到红尘的时候了,回到世俗之中。 这里发生的一切,只留下回忆,其他什么都没有,但是贪婪的自己习惯了这种将自己放在首位的关切与注视,怎么能够放手,绝对不放手,平安咒语般的在心里念着,因为一旦放手,我怕这一生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了。 不懂爱的平安并不知道,他正慢慢的被一个名叫爱的怪物慢慢吞噬着。 磊北转过了头,闪过他脸上的是平安无法看见的矛盾痛苦和解脱的快乐。 “弟弟,你没有什么事吧?”平安冲进陈炎之的家就直向健康的房间奔去,一推门就看着健康正皱着眉头喝着药,看着哥哥冲进来,脸上是惊喜的表情。 围着弟弟直转,平安唠叨着:“才不到半年的时间,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瞧脸上连一点血色也没有,那小子是怎么照顾你的,他奶奶的。” 健康习惯了哥哥话里的粗俗,只笑着答道:“现在是冬天,穿着这些衣服哥哥怎么看得出我是瘦是胖,说了这么多遍了,是表哥,是表哥。” 平安不耐烦的点了点头道:“表哥,表哥。我知道了。对了,还有一个人来了。” 磊北带着淡淡的笑站在门口,健康看着磊北,表情有些意外的惊喜,嘴里忙道:“磊北怎么你在这里?难道,你是和哥哥一起来的?”健康带着一分疑惑用目光问着平安。 平安心里哽了一下,想要向健康表明一切,但嘴里却不由自主道:“怎么可能!我们是在路上遇见的。”急促的口气,不由让人误会他在掩饰什么。 但健康就是健康,他从来不怀疑自己哥哥的话,态度磊落,微笑亲切:“很久没见了磊北。” 磊北听着平安的回答,表情是笑非笑,嘴角微扬,声音低沉而温柔的说道:“很久没见了,平安说得一点没错,你看来是瘦了许多。” 在平安眼中磊北那微扬的嘴角像是嘲笑自己因为不敢说明真象而编的蹩脚谎言,而磊北对健康的态度又让平安心里有点不爽,心里暗骂着:“怎么就从来没对小爷那么温柔说话过。” 但立刻脑海中浮现出山庄里的点点滴滴,又不禁有点神往,回家的这十天,不仅二人间没有超出普通朋友的行为,就连话也少说了,彼此间心里早在走出庄院的一瞬间有了隔阂。 健康看着有些神游的哥哥,总感觉磊北与平安之间有种道不明的味道,不过此刻他也没功夫去细探。 健康一阵咳嗽让平安紧张了起来:“喂,那小子。那里去了?”平安高声的吼了起来。 “叫什么叫?”陈炎之跨进来,像是没有料到磊北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有片刻的疑惑,但立刻一把推开紧贴着健康的平安,道:“一边去站着,你一身的寒气被让健康给染了。” 这次平安倒是乖乖的走到边上。 “你怎么在这里?”陈炎之眼睛一眯,眼神像针剌般盯着磊北,声音里全是不欢迎的调。 “表哥,不要这样。磊北是来看我的。” “呸,没安好心。”陈炎之的表情是厌恶。 “喂喂,少那么龟毛。”平安打抱不平了:“人是我带来的,怎么着。要杀人。” 陈炎之看了看平安和磊北,表情恍然大悟般道:“原来如此。还真是配。”眼毒得可怕。 平安知道自己被戳穿了真像,表情有些尴尬。还好健康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乖乖喝着开水,眼睛在三人间转来转去。 磊北的表情倒是没有变过,只是当他听着陈炎之不欢迎的话时,眼光中一闪而过哀伤,但立刻就被他的微笑掩盖:“看来,健康已经无事了。我还是先走了。这有几颗炼心丹,我想对健康的身体有益。”说罢,就将一个玉般晶莹的小瓶子放在了桌上,转身就离开 了。 陈炎之当然不会收,只不屑般看了一眼道:“不需要。” 平安咬牙切齿,一把将瓶子塞进健康的怀中道:“我是他亲哥,我说要就要。怎么着,看你表情是想咬人还是杀人,要不要小爷我借你刀,不算钱。” 陈炎之脸色有些发紫,酝酿了半天,怒吼了一句:“滚。” 平安立刻说滚就滚,其实并不是平安听话,而是平安识实务,毕竟谁面对着陈炎之掏出一条巨蛇血盆大口张着都会跑。 “真是怪人。”平安边四周打望着先出门的磊北身影,一边自语着:“蛇不是冬眠吗?他奶奶的,看样子也是被他折磨得睡不了觉。” “你应该揍陈炎之一顿。”平安看着磊北站在路口等自己,就冲了过去:“他对你也太没有礼貌了。”一脸替磊北愤愤不平之气。 看着平安被寒气冻得发红的脸,磊北微微一笑顺手将平安不停搓着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之间,眼中有一分恍惚道:“若我是他,也许还更不礼貌一些。” “咦”平安有些惊异,早在很久以后,他就对这对叔侄的关系很是好奇,一再退让的叔叔,和言行恶毒的侄儿。 磊北表情变得冰冷,嘴角扬起了弧线道:“他最疼爱的师弟就是被我打死的。” 那一刻平安被震住了,不是被磊北的话,而是被他的表情,没有感情的眼神,那种自嘲般的冷笑和语气的淡没平板,也无法掩饰从磊北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巨大痛苦与哀伤甚至说得上有一丝的惧怕,微颤动着的身体暴露了磊北此刻复杂的内心。 平安没有说话,只是反握着那双手,那双一直来强有力的手此刻邓微颤着。他内心懊悔自己无意间触动了磊北心中也许最大的伤口。 平安不敢去细想,因为他怕,用这样的语气这样表情说出来的那个师弟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人。怕发现,这个死去的人是如此在磊北内心深处埋藏着,并依然对他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也许不仅仅是在记忆中,更在感情上。 “哥,我忘记问你,姐姐的情况了。啊!”背后是健康的一声惊叫,来不及分开的平安下意识的放开了手,带着心虚的表情望着一脸不可思议表情的弟弟。 “健康,你给我回来,你想得风寒死吗?”陈炎之在后边唠叨着站到了门边,然后脸上露出嘲讽之笑。 健康没有说话,只瞪大眼眼,看了一眼平安,再看了一眼磊北,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一下白掉,还没等平安说出什么解释的话,健康转过身,就向着其他地方跑去。 平安望着健康快在飞雪中消失的影子,猛得反应地来,一把拉住要去追人的磊北,吼道:“这是我兄弟的事,你别去。”话声未落下,平安已经冲了出去。 陈炎之语气恶毒说道:“也许又会有一个人死在你手中。” 磊北身体一震,望着陈炎之,头微摇,声音低沉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只是你,是否明白自己正在用健康的命换他的命,他真值得你怎么做。” 陈炎之表情立刻扭曲,声音有几分嘶哑和不确定:“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要谁生要谁死是我的事,你小心重道覆辙。” “不可能,平安不像他。”语气是那么肯定,但此刻磊北的心里真是这样的想的吗? 第13章 弟弟受伤 “健康,你别跑了。”平安很轻易的追上了健康,一把将健康拉住,看着他病态的脸,又是恼又是急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就套在健康的身上。 “穿上,不准脱,不然我废了你。”平安已经急得口不遮拦。 健康静静的看着哥哥,急促呼吸着,很少这样跑,让他一时无法适应,过了很久健康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是企求的光道:“哥哥,你不是认真的吧。你只是有点喜欢他,除此之外再无更深的感情。” 平安有些惭愧的望着健康,唇张了又张,最后哑着声音道:“对不起,健康。我知道你喜欢他,但…。” 健康一把抓住平安,头猛摇着:“不是这样的,哥哥。我是怕你掉进那个泥潭爬不出来。” 看着平安脸上露出很难得的认真表情,健康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绝望,竭力道:“不可能。哥,你不可以爱上他,爱上他没有好结果,哥你要相信我。”健康不停的重复着:“有人告诉我说,爱上他的人都死了,还有死在他手中的。你不要…。” 平安不言了,他终于正真明白此刻在他心中比喜欢更深的感情是什么,带着不再回头的勇气,平安斩钉截铁的说道:“健康,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回头,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他会爱上我的。” 健康没有说话了,双胞胎的心意总是相通的,对于哥哥的决心,健康只有一种无力回天的绝望,死灰般的脸望着哥哥,表情惨淡,低语道:“万劫不复,不得超身。没想到我兄弟都是一样。” “健康你在说什么?”平安没听清健康的话,只看见健康脸上那种绝望和眼中的狂热,这是从来未曾在健康脸上显出的表情,让平安又惊又怕。 健康无力的摇了摇头,虚弱微笑,眼中却是坚定,道:“没什么,只是哥哥,你一定要答应我,一生平安。” 平安笑了,弟弟没有变,依然是如此单纯和坚强,伸出手拍了一下健康的头,平安轻松道:“你也要健康。我们回去吧。” 健康跟在平安的身后,看着被风吹着微打冷颤的平安背影,健康轻声自语着:“哥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连我的份一起活下去。”我已经不可能健康了,因为我的命已经送给别人了。 “健康,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也没说。哥哥,我真想去逛逛街,看看周围的风景。” 平安听着健康的要求,有些迟疑,回头望着健康的脸色,健康知道自己的脸色很难看,用手拍了拍脸面,无奈的说道:“就是这个脸色,让表哥根本不让我出门,真像看看外面的世界,那怕就是前边的小镇。”眼神中是渴望之光,对于表哥对自己爱护,健康应该是又爱又怨。 平安心软了,轻轻握着弟弟的手,向着镇上而去。 冬日寒冷,因快到过年的日子,镇上街道却依然人潮涌动,人声喧闹。 平安紧握弟弟弱而无力的手。兄弟俩偶尔对望一眼,心有灵犀般对视而笑。 平安多希望兄弟二就这样一直的走下去,走到那个兄弟俩梦寐以求的世界,平安一生平安,健康一生健康。 这时,街边的二个人影突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糖葫芦看来很好吃。” 二个五、六岁左右长着一模一样粉妆玉琢般可爱脸旦的小女孩正眼巴巴的抬着脸,望着小贩手中红灿灿的糖葫芦。 “姐姐,我想吃糖葫芦。”其中一位小女孩咽了咽口水。 健康摇了摇哥哥的手,笑容可掬道:“我还第一次看见与我们同是双胞的人。小妹妹,哥哥请你们吃好吗?”边说边从小贩后里拿过二串糖葫芦。 那位妹妹眼睛笑成月牙伸手便想拿,姐姐抓住妹妹的手,带着一脸戒备,撅起小红嘴,老练道:“妹妹,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平安眉毛一扬,一脸凶气道:“大爷我请你吃,还翘起尾巴了。” 平安那流氓的样子刚一摆出来,立刻吓得娇滴滴的小女孩子眼泪汪汪扁嘴欲哭,气得健康边直槌哥哥的背,边微笑道安抚二个小女孩:“你看哥哥们和你们一样哦。别哭加哭。” 边上路过的人看着情形,只得直摇脑袋。 “小乖、大乖。”听着不远处突然传出的叫声,小女孩撒脚就跑,边跑还边委屈叫道:“妈妈,这里有拐孩子的可怕哥哥。” 平安眼睛一瞪,嘴角一歪,怒了:“我是那么坏的人吗?我有那么可怕吗?小爷我玉树临风,几个屁孩那懂得这些。” “哥哥。”健康眼神无奈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哥哥,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羡慕的说道:“她们长得真可爱。” 平安听出弟弟话中之意,脸色阴转晴,奸笑道:“说不定你找个婆娘生下的比他们还可爱。” 健康的脸顿时红了。 “哟,我说什么狗在街上大呼小叫的。原来是张家二位少爷。” 说话的是貌似公子哥模样的人,穿一身宝蓝色绸缎,一副酒色昏迷的模样,后面跟着一帮子的家眷和跟班,却是一向与平安水火不溶的李家少爷。 平安根本不会去注意李家少爷,眼睛只盯着跟在他后面的女子,对方依然美丽动人的脸上早无往日的清纯与光彩,眼神中只有疲惫与认命的麻木,感觉到平安的目光,双目对视,她眼中闪过一丝泪光,然后扭过了头,不再注视平安。 “哼,张平安。清涟已经是我的小妾。你还有什么想法没有?不过你也只能想想了,没你的份了。” 平安没理睬对方,只面无表情转过身拉着弟弟离开。 “今天你跑得了。我找你已经很久了,死女人,你拉我干什么,怎么现在你倒是关心起他来了,当年你可是对他不屑一顾。要不是他,老子早让你的孩儿打酱油了。” “这里这么多人,我们还是回去了。”身后清涟轻声哀求着,直到一年前的那场抢婚,她才真正地知道谁是真心对她好,却从来没让她知道。 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一个她从来看不起的男人,也许不是男人只是一个男孩保护了二年,只是这了解来得太迟,也太晚了。 对平安,清涟除了愧疚,也许还有一点后悔,后悔当年自己对他如此恶劣的态度。 平安知道自己能为清涟做的事已经完全的结束了,结束在她结婚的头一天,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对付李氏家族的,唯一做的只是将那个卑鄙的新郎狠狠的揍了一顿。 而此刻平安唯一想的只是想自己弟弟带离这个快要卷起巨浪的旋涡。看着弟弟担心自己的目光,平安淡定一笑,眼神中传递着信息:弟弟有你在,哥哥我不会冲动的。 “啊!”清涟被推到在地上,而李家少爷依然嚣张的叫道:“张平安你以为今天还能逃得出来,臭女人。你这么着急是为谁?张平安,他跟我一样,都是清高的你看不起的人。还是说健康,哟,有可能,我记得原来你就对他情有独钟,会不会跟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骂到后面李家少爷已经声嘶力竭,眼中全是妒忌的寒光。 平安他不能忍受对方对弟弟和清涟的侮辱。用口形对着弟弟说道:“快离开。” 平安转过头望着李家少爷,也嚣张的叫道:“李孙子,你叫什么叫,大爷我还没有走。还是说又要让大爷给你上上妆,你是喜欢红的还是青的。” 李少爷冷笑道:“也只有你平安敢说这样的大话了,今天我不让你出点血,你不知道在这李家村谁是大爷。” 李少爷手一挥下手二个仆人架着清涟就离开,身后跟着的四五位膀粗腰圆的打手便将平安围了起来。 旁边人早已经散开,只有二三个大胆的人各自躲在安全的地方,有津有味的看得起劲,传说中李流氓对张无赖,终于让安静了一年的镇上又热闹了起来。 平安这才知道原来磊北教自己刀法还真的有用,本来在围攻中处于弱势的他,用着蛮力夺过一把刀后,形势便急转直下,对手不一会就七凌八散开,看着吓得发白的李少爷,平安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道:“没想到给你画妆,都要上几个跑龙套的。看来不给你来点颜色,就配不上今天这场大戏。” 平安手中的刀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冷冷的光。 “你,你想干什么。”李少爷几乎是吓得快要爬在地上,但迅速地他惊恐的表情变成了轻松的笑容。 平安看着李少爷脸上的笑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过身只见本来想去搬救兵的健康已经将一位粗壮的男人掐住了脖子,健康整个人脸色白得像屋顶的雪,眼睛已经开始翻着白眼。 李少爷狂妄的大笑道:“怎么小爷我弄死你二兄弟,也没人敢吭声。” 平安转过了头望着李少爷,裂牙瞪眼道:“乌龟王八蛋想怎么办随你,但立刻放开我弟弟,不然我宰了你。”眼中已经渗出血丝。 李少爷有些心悸,此刻的平安像是要吃人一样,但立刻旁边打手的举动打消了他的害怕,心里发恨心道: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是这李家村的老大,我被你平安压了这么久,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至于李家与张家以后的情况,现在顾不得了。 平安绝望了,当看着李少爷那一个手势下去,转过头,只见弟弟单薄的身子被高高的抛了起来,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惨叫:“不。” 人已经向着弟弟冲去想要接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健康结实的摔在地上,痛得连声音也无发出来。 “老子,今天废了你…。”抱着不省人世的弟弟,平安狂叫,但话还没有说完,只感觉头部巨痛,用手一抹脑后全是血,平安回头一看,却见那位打手手拿砖块。 平安撕牙裂嘴一笑道:“死孙子,让大爷教你什么叫刀法。” 第14章 被忽视的悲伤 也许是平安瞪着眼一脸鲜血的样子太可怕了,还是当日受平安的淫威太重,只见对方转身开跑。 平安冷冷一哼,轻轻将弟弟放在那些早已经看不下去冲出来的村民怀里。 后来的事,平安已经记不大清楚,唯一记得只是自己手中那把刀渗出的血和伴随的一声声惨叫和逃奔的背影,还有便是闻迅赶来的陈炎之不分青红皂白地怒打,其中被打的人也包括满脸是血、头部受了重伤的平安。 这是平安第一次见过如此失控的陈炎之,感觉到陈炎之踢在自己身体上的痛楚,听着陈炎之愤怒的话:“打死你小子,居然让健康陷入这样的危险。有你这样的流氓哥哥,健康是道了八辈子霉。” 平安躺在地上圈着身体,表哥的话字字句句打中他的心,内疚已经不足以说明此刻他的心情:若不是自己,此刻健康应该活蹦乱跳的笑着。不过,真好,健康。这个世上有一个为你而疯的人,平时如此冷酷的人会变得如此狂暴,只是因为你。 只是我的那个他在哪里? 平安偷偷地探寻着,发现自己内心中的他,此刻正一脸严肃坐在地上,手正抵在健康背后输送内力保住健康的心脉。 平安终于闭上了眼,身体不知道是因为痛楚还是其他什么痉挛着,顺着眼帘流下的血,模糊他的双眼,他内心只能自我欺骗:磊北这样的做是完全正确的,弟弟正危在旦夕,必须先救他……但为什么我会感到悲痛,就像胸口被压扁一样难受。 平安用手捂着痛口,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头部的眩晕让黑暗直接袭击了他。 在这个飘着小雪的天地里,围着的三四人正关注那与死神抗争的善良少年以及正拼命救他命的二位男人,甚至有人自愿的贡献出房间以供紧急疗伤。 唯有一位小镇民众将蜷缩在雪地里的少年扶到墙边,又因其他事匆匆离开。 雪还是在下,屋里的人都未曾发现少了谁,他们太忙碌了。 路过的人看着墙边的人与一滩血尖叫了一声,立刻像是避瘟神般逃得远远的。 有时害怕惹事上身与见死不救有同样的结果。 屋顶上只有一个女人一直观注平安,她看着陈炎之踢打着平安,看着磊北抱着健康进屋,看着旁边的人紧跟着磊北与陈炎之进了屋,看着旁边的人绕着平安走,看着旁边炊烟伸起,屋里的人依然未曾出来,跳下了屋顶,俯视着地上的平安,她笑了,声音像铜铃般悦耳。 原来平安你也不是胜利者。轻轻一提就将平安抓了起来,迅速消失在小街上。只是女人最后回望那扇门时的目光充满着恨毒:“有我在,你永远无法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平安睁开眼看见的是华丽的帏帐,闻着一股浓而不腻的幽香,迷糊着自己身在何处,却在突然暴发的头痛中,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一切,喧市的人群之中苍白的弟弟被磊北专注的救护,孤立的自己只能感觉到冰冷的地面,那一瞬间平安甚至不知道回忆起这一切时的心情,只听着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醒了。还我救你及时,不然失血过多你早就见阎王了。” “吴琴。”平安几乎是用着一种被惊吓到的口气叫出了声,曾经的一幕,以及那双恶毒的眼睛带着平安太强的印象。 吴琴毫不在乎平安的口气,只斜坐在兽皮大椅上,手里玩弄着一枝梅花,娇艳表情有几分思量又带着几分懒散,抬眼轻瞄了一下平安,道:“很惊讶吗?” “是有点惊讶。”平安上下打量了一番吴琴,心里却有点警觉,脸上的表情却是轻松随意。 “呵呵,不是我你想会是谁,你认为磊北会第一个救你吗?痴心妄想,臆想天开。” 平安像是没有听到吴琴嘲讽的话:“小爷心里想的是谁救我与你无关。只不过你的出现多少有点奇怪,大家素无往来,莫不是迷上我了,这倒有点难办,小爷不喜欢比自己年龄大的。” 眼神轻佻扫过吴琴身体,平安色眯眯道:“不过看着你样子还见得人,身材还不错。小爷就勉为其难,让你享受享受男女欢爱。” 吴琴脸色一青,过了半天抑制住自己怒气。轻柔得从香袋中挑出一点香粉撒进青花香檀中,瞬间房间里香味更浓了,空气中有一种让为兴奋的味道,就连平安都感觉到闻着这味自己头痛像是减轻了。 “我呀,一直很怀疑,你这样粗俗的人磊北怎么看得上,但现在看来,原来如此。”吴琴没头没脑的冒了一句话,让平安一头雾水,嘴里无意识的问道:“什么原来如此?是不是发现你自己也发现喜欢我这样粗俗的人。”眼睛却盯着吴琴高耸的胸部。 吴琴的表情一沉,冷冷说道:“流氓无赖就是流氓无赖,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走近平安闪电般几个耳光扇下,发恨道:“你再用那双偷眼看我,就等着我阉了你。看你还怎么做男人。” 平安根本无法躲避吴琴的出手,只能听一阵霹雳叭啦的声音后眼发黑,耳朵感觉失聪。等到恢复听力,只听着吴琴自言自语。 “…原名陈磊北,家族胜有远名,在很多人眼中陈磊北是光风霁月般的人物,家中为他订下一位门当户对的未婚妻,真是金玉良缘。其有一侄儿名陈炎之,自幼拜天山老翁门下,虽与陈磊北是叔侄身份,但二人岁数相当,倒也算是亲近。” “那陈炎之有一位师弟,据说是一个神仙般高洁的人物虽不过十六七岁,但天资聪慧,功武高强,甚得天山老翁的宠爱,就连师兄陈炎之也是非常疼爱。”吴琴像念书一般委婉道来,却让平安听得心跳加快。 “你说这些干什么?”平安装得蛮不在乎的样子。 吴琴狡诈的一笑道:“这不是你想知道的吗?我可是费劲心思打听到的。” “我想知道的。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小爷肚里一条漂亮的虫子。”平安耻笑,而对面吴琴那张被幽香笼罩着漂亮的脸上,却有些高深莫测的寒意。 吴琴此刻根本就不理会平安粗俗难听的话:“某天陈炎之兴高采烈将他那天真而可爱的师弟带回了家,谁料想自己那位高洁的师弟却被自己的叔叔诱惑了,已爱磊北爱得忘乎无以。后来师弟更是自作聪明,要让未婚妻知道磊北并不爱她,想借机让其未婚妻厌恶陈磊北而退出。” “却不料那未婚妻却是一位识大体的厉害人物,反而嘲笑那位师弟太过天真,自己的未婚夫本是一个爱留情的风流人物,莫陷太深自拔不出来。师弟怎么会相信陈磊北是玩弄他的,却因涉世不深一时昏了头,与那女子撕打,不仅重伤了旁边的仆人,竟然用炎焱万针,将那女子活活钉在墙壁上绝气而死。” “张平安,你知道被炎焱万针打中的感觉吗?”吴琴表情像是在神游般,声音中却多了几分阴森之气:“其针如火,打在人身上如同被火焚烧,而且那针钉在人身上就会吸吮人血,直到银针变成血针,然后砰的一下,爆了。” 吴琴表情一寒:“而人就像干尸一样身上全是自己的血和密密麻麻的针孔。这是天山老翁的绝学也是他的师训中严历禁止:除万恶不赦之恶人中的恶人,绝不能用的一招。” 平安听着对方口中那种血腥描述,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一幕可怕的情景,一时间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直达脑门心,全身冒出冷汗。 “你能想象磊北看了这一切的感觉吗?那时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白底梅花裙,就像我身上这件。”吴琴的脸出现在平安眼前,她那没有温度的表情甚至还有带着调侃的目光,都让平安坐立难安。 看着吴琴身上的衣服,平安仿佛能联想到被活活盯在墙壁上女人长裙上的点点红血分不清是绣花还是鲜血,以及死者目光中永远凝固住的怨恨和恐惧。 平安无意识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吴琴表情变得恶毒起来,阴险一笑道:“于是那个仙人般的师弟疯了,被死在自己手中的女人惨状吓疯了,他跪在地上磕着头,请求着磊北杀他,因为他所学的武功无法自杀。到最后,甚至用着自残的方式逼迫磊北杀死自己,还说着死在你手中是一种解脱。” “于是磊北杀了他。”平安接下了后面的话,面无表情。难怪当他说起杀死陈炎之师弟时会是那样的反应。他终于明白叶北在说那事时奇怪的表情,那是痛到极点后的麻木。 吴琴笑了,但泪却不停的从眼中流去,嘲讽般的大笑和晶莹的眼泪此刻是多么不协调,但却又如此的说明着吴琴的心里,又爱又恨又怨又憎的心情。 “于是磊北流着泪杀死了对方。最后师弟解脱了,而磊北却永世不能解脱。他被逐出家门永不能姓陈。”说到这里吴琴已经咬牙切齿:“而现在我也无法解脱了。” 头脑中仿佛响起了磊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爱上我没有好结果的。不要爱上我,不要爱上我。那是磊北心中对爱最大的恐惧。 平安闭上了眼,心里苦笑:怎么可能不爱上你,对于从未感受过爱的我,你那怕是假装的喜欢都让我陶醉深陷。 只是你能否抛下恐惧尝试接受我的爱? 第15章 争锋相对 “你还恨着他吗?”终于平安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表情变幻复杂的吴琴。 “哈哈。当然恨。”吴琴的眼中是抹不开的怨:“你不会明白我心中的感觉。为什么他能接受像你这样的人,却不接受我。”吴琴声气中充满着对平安的鄙视。 平安听着吴琴的话免不了一喜,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看着平安的表情,吴琴却露出神秘的笑容道:“你知道为什么磊北会选你?” 平安心中一紧,这也是他一直想要的答案。 吴琴躺在兽皮椅上,闭上了眼睛,道:“虽然我不知道磊北一生爱过多少人,但我知道他一生最爱的就是那个师弟。其实在那个师弟之前,磊北喜欢的也是和他相似的类型,只不过都不如他出色…” 说到这里吴琴睁开了眼,不怀好意道:“容貌出色,气质清爽,天资聪明,为人善良,性格坚强,才气出众,善长书画。对了,那位师弟有与众人最不同的地方在于,单纯不解世故,喜爱炼丹所以常年身飘药香。” 随着吴琴的话,平安的表情变得有几分木纳,吴琴像是达到目的般得意的笑了:“是不是感觉与你差距太远,甚至算得上天壤之别,容貌一般,气质粗俗,天资愚钝,为恶一方。你感觉自己那一点符合磊北的要求。” 平安心里越来越惊,仿佛中有种特别的预感想要呼之欲出。 吴琴没有说话,只是粗鲁的将平安拉起了床,拖到了梳妆台前,冷冷的看着镜子里表情变得慌张和不知所措的脸,然后露出狰狞的笑容:“也许你想到了吧。有一个很符合磊北心中人的形象,只不过他与你长得一模一样而已,所以磊北才没有注意受伤的你。让你一个人孤单躺在地上,因为他忙着救自己内心真正关心的人。” 平安只感觉某个东西在身体里碎了,全身像是放入了冰窖冷得打抖,想要放开喉咙怒骂道:“死女人,吓你爷爷。” 可惜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脸上扭曲的表情在镜子里面诚实的映出来,惊恐、震撼、逃避。 平安感觉自己脑袋像要裂开一般,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全身感觉像被万蚁吞噬般痛苦,让人难以克制地不停痉挛。 等到痉挛结束,平安艰难的睁开眼睛,视线里上方女人的那张不怀好意的脸模糊不清。 吴琴蹲下了身体,拍了拍平安的脸,嘴里叹息着:“你真得很可怜,是不是头痛的厉害,全身不舒服,放心吧。很快你就会好起来,我会治疗你的伤的。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吴琴将一颗药丸放进了平安的嘴里,表情变得阴险,嘴里低语着:“我怎么能让你死,好不容易有一个和我一起体会生不如死痛苦的人存在。放心,我会让你比我更痛苦。谁叫你曾比我更幸福。” 之后的半个月平安感觉自己像是整个人像是浮在半空中飘飘荡荡。踏不了地面,也到不了天上。 吴琴也少了许多最开始的疯狂,变得平静起来,总是那张漂亮的脸上时不时划过高兴的表情,像是等着某件事到来临般兴奋和激动。这使平安感觉这平静下面的波涛汹涌和深不见底的暗流。 平安头上的伤依然时不时的痛起来,有时痛得整个人像是爆炸一般,而总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吴琴会喂他一个药丸,然后痛苦消失了,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甚至有种快乐若仙的兴奋感,一切变得美丽,就连吴琴也变得可爱了许多。很多使自己痛苦伤心的事全都烟销云散,只留下陶醉的坠落感。 但没过太久平安就感觉这药丸不太对,不像是治头痛病的,反而是每吃一次后头痛得更厉害,脑袋像是失控制一般只想要那药丸。 “你到底给我吃得什么东西?”平安咬着牙忍着全身痛楚,却无法抑制住因为痛苦而剧烈颤抖的身体,以及无法控制想要要药的手。 吴琴笑了,娇媚的眯着眼笑道:“这可是一种很好的药,对头痛非常有效。” “你放屁。莫不是看上小爷,想用这种药,对我为所欲为,美人,你就是不用药,小爷也可以上你。”平安一张嘴,粗话的说道。 “不错,现在发现你身上唯一的优点,就是挺能撑的。”此刻吴琴的心情像是非常的好,也不计较平安的话:“不过我想过不了半刻钟,你一定会跪在地上求我要药的。因为它是无人能抵挡的仙品,我想也许你听过这个名字,它叫逍遥丸。” 那一刻,平安甚至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凝固了,寻常人或许不会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但喜欢翻开各类书籍的健康提过一次,说是一种可怕的□□,一但人对它上瘾,将一生无法摆脱诱惑,到后来人会变得不像人像鬼一般,甚至为了一颗小小的丸子变得六亲不认,人伦道德尽丧。 “为什么要这样做?”平安弱而无力的叫道。 吴琴没有回答,只含着笑望着平安,将二个瓶子放在平安的手里道:“这里面有二十颗,只够你一个月,若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将另一个瓶子里的逍遥丸让健康吃,吃一颗我就再送你十颗,若是这里面的三十颗都让健康吃了,我就送你三百颗,如何这个生意做得吧。” 平安无法置信的望着吴琴,此刻他才知道吴琴的意图,怒目瞪着对方:“去死吧。” 平安想要将手中的瓶子扔出去,但手却不受控制的紧紧握住,大口的喘着气,眼中那二个瓶里是如此的诱惑着人心。 三百颗逍遥丸这是何等的美妙。那一刻平安什么都忘记了,眼中放着光,急忙的打开药瓶,取也一颗就塞进了嘴里,闭上眼表情是无尽的享受。 平安瘾过后,恢复了理智,立刻怨恨起自己的软弱,狠狠的扇了自己二个耳光。 “小爷我就是死也决定不会陷害健康的。”此刻平安终于可以毫不犹豫的将瓶子扔了出去。 吴琴笑了,看着狼狈不堪的平安,贴着平安的耳朵像是念咒语般说道:“我到是要看看你如何在它和弟弟面前选择?最重要的是你爱的人,心中爱的不是你,是你的弟弟。他已经是你的敌人,不是你的亲人。” 此刻平安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受吴琴的影响,莫名的燥动而不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那一声声“他不是你的亲人他是你的敌人。”所占满了,心跳也越变越急促。 那样的感觉让平安有一种呕吐的欲望,而一种声音越来越真实的在自己大脑中响起,“让他也体会一下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体会那种得不到的痛苦。” “不。”平安痛苦的叫了起来,将那声音逼出自己的大脑,大汗潸潸后,抬头望着吴琴,只见对方用种很失望的表情说道:“差一点就成功了。” 吴琴嘴时虽是这样说得,但心里却大吃一惊,自己的勾魂术很少有失手的时候,除非是对方功力深厚,但像平安这种小流氓无赖居然也能摆脱勾魂术,吴琴再一次对平安刮目相看了。 “我杀了你。” 平安望着吴琴漂亮得有点妖化般的脸,领悟到如果这女人不死,迟早有一天健康会出事,想到这里平安心中惊悸,杀意爆发。 可惜平安怎么可能杀得了吴琴,更别说此刻平安带伤状况之下。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平安被毫不留情的摔到地上,一时间血气上涌,咯出血来。头部的伤又裂开,血染满了脸。 吴琴扁了扁嘴,藐视着躺在地上□□的平安,有些回味道:“真是兄弟情深,不知道在你心中是情人胜过亲人,还是亲人胜过情人,我真得很好奇。” 平安没有说话了,对于吴琴口中的健康是情敌,他根本不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此刻他必须坚持着只是因为自己是平安,磊北才会喜欢自己。 因为,这是平安最后的一点自信与自尊。 “你不应该这样反抗他。”吴阿乐温柔的给平安上着药,一时间让平安有些恍惚的看见翠玉姨甚至是清涟,但很快他清醒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皮厚经得起地磨。” 吴阿乐微微一笑,她是前几天被吴琴抓来做饭的,所以没有吴琴手下使女的冰冷和高傲,几分天真和小家碧玉般的温柔气质,总会让平安放松下来。 “还真是温馨。”吴琴站在门外讽剌般说道,而阿乐听见她的声音表情变得有些惶恐,眼中也有了一丝害怕。 平安冷冷一笑,赖子般说道:“自己没人爱,还见不得别人被人疼。眼红了,是不是求小爷同样温柔的对你。” 吴琴脸一沉下,转身离开。 “平安大哥。” 看着阿乐小鹿般胆怯的眼神,平安摇着头道:“没什么,纸老虎一个,有我保护你,你可是我的妹妹。” “谢谢平安哥。”少女的脸红了,望着眼前的少年,少女心中甜蜜的滋味像是舌头都能品到般明显。 “说什么谢,要不是你帮我包扎伤口,我不会好得那么快。我要谢谢你。” 站在河水边,吴琴才发现河已经冰冻了起来,最冷的日子已经来临了。 “平安,平安。”吴琴嘴里念着这个名字乐不可止,现在我才发现你比健康更符合磊北最爱的类型,因为你只是你已经伪装了太久,根本忘记本来模样,而磊北不会知道,他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 我会把那个平安毁得一点都不剩。让他真正穿上粗俗下流,六情不认的外衣。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个真正的平安,只在这短短十五天生存着的平安。 吴琴看着手中的石头化成了灰,顺着江风消失在空中。 死去吧,坚韧温柔又多情的平安。你永远不会明白,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真正的情仇是谁?而不是你的弟弟,而是你。 对付内心善良的人,最好的招术就是让他沦陷在血与欲中,吴琴猖狂大笑了起来,她恨,恨纯洁无瑕双目闪烁着对幸福憧憬之光的少女,也恨着庸俗讨厌却对将来满是希望的少年。 但吴琴明白在她的头脑中会一直铭刻着一个画面,画面中同时被药瘾和勾魂术折磨得神志不情的平安,嘴里却一直不停的念着:“弟弟是亲人,弟弟是亲人。” 那一刻,不知道是被打动,还是什么原因,从此以后吴琴再没有在平安身上用过勾魂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N年前港剧【天若有情】郑伊健与吴岱融,中二霸道斯文腹黑攻 X 呆萌卧底警察受 德国骨科类,真是年久狗血醉人呀。在那么渣的分辨率下,郑短发的颜值完全挡不住。 第16章 从地狱回到人间 平安恍恍惚惚地走在街道上,一身的污浊与杀气让认识他的人躲闪不及,看着青天白日下的熟悉大街平安才知道自己回到了人间,没想到吴琴关自己的房子离家只有五十来里路。 想到了吴琴,平安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阿乐痛苦而犀利的尖叫声:“为什么你不来救我,为什么你不来救我。” 平安跪在了地上,忍不住恶心的感觉,吐了起来,直到吐得只剩下胃酸才停止了下来。那一句句的指责,让平安感觉到无法言语的窒息,平安仿佛还能闻到身上浓浓的血味,阿乐指责憎恨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剑戳穿了平安的内心。 为了那一颗小小的毒丸,自己居然无视被关在同一房间正被人撕烂衣物□□的阿乐,而是与其他争夺逍遥丸的人厮杀在一起。 虽然自己最后得到了逍遥丸,也在阿乐最危险的关头救下了她,但是…… 望着自己的手,平安裂嘴一笑道:“平安你还真不亏是李家村一恶,终于你学会了杀人。不错,还真是不错。哈哈。” 他的笑声却像是一种野兽的悲鸣,眼前仿佛还能看见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血流成河,还能看见阿乐离开自己时失望的目光。 大街上看着平安举动的人都吓了一跳,慌忙跑开道:“快跑,张平安疯了。” 疯了,也许自己真是疯了,至少过去的十八天让自己在地狱中煎熬着,还好一切结束了。平安摇头晃脑的向着陈炎之家走去。 “陈炎之,快给大爷我开门。”平安大叫着,用腿踹着门。 门开了,陈炎之一脸怒气的站在门中间,怒骂着:“你滚远些,健康没你这样疯子哥,一声不吭的失踪十几天,你怎么不死在外边。”眼神带着怀疑看着神色憔悴的平安消瘦得可怕,道:“天啊,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瘟疫。” 平安裂嘴大笑,手拍了拍陈炎之胸口,嘴里叫道:“陈炎之表哥你还真算得上名医,一眼就看出我可是刚从瘟疫的地狱爬了出来,不过放心,你这样尖酸刻薄的人就是瘟疫也会躲着你。” 陈炎之没有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嚣张得太过夸张的平安,一把抓住平安放肆的手一扭,当下平安痛得眼鼻凑在一处,夸张惨叫:“陈冰块要杀人了。” “炎之,你还不放手。”这是磊北的声音。 平安看着从院里走出门外的磊北,被此刻磊北的形象吓了一跳,平日里潇洒自若、衣冠整洁的磊北,此刻却一头凌乱的头发,颓废的面容、下巴上冒起的胡渣,看着平安的眼睛一闪而过惊喜却又瞬间变得冷漠,声音波澜不惊的说道:“我们找了你很久。” 也许平安潜意识里早已经料到了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冷漠与平淡,但还是期待着对方给自己一个温暖的笑容、几句关切的话语。 而现在幻想破灭的平安也只能暗自冷笑,自己算什么东西值得让别人牵挂。 只是磊北如此憔悴是为了什么?联想到了健康的身体,平安紧张起来,一把抓住磊北的手,紧张道:“是不是健康的伤?” “哥哥。”身后清亮的声音响起,让平安放下了心,却见健康脸色惨白的站在院子里,一看着健康出了屋,陈炎之紧张的走了过去,嘴里叫道:“这种哥哥不要也罢了。” “表哥。”健□□气了,转过头望着平安的脸,紧张的问道:“哥哥你怎么这么憔悴,是不是病了。你头包起,是不是头部受了伤。” “没病,没病。”平安挥着手,大大裂裂地说道:“就是有点小的擦伤,早就好了。 ” “我们也不要站在这里。健康身体才好一点,还是回屋去吧。”磊北表情很平淡的说道。 “哥哥,你怎么不进来。”健康看僵站在小院中的平安,疑惑的问道。 平安没有说话,只斜着头打量着眼前的三人,陈炎之的憔悴和磊北的疲惫,以及健康大病初愈的样子,都说明着曾经他们经过了怎么样的煎熬才让健康活了下来,也许这个屋是自己走不进去的,平安模糊的想着,头脑中突然闪过了吴琴的话。 “也许你想到了吧。有一个很符合磊北心中人的形象,只不过他与你长得一模一样而已。所以磊北才没有救你,让你一个人孤单的躺在地上,因为他忙着救自己内心真正关心的人。” 所以他们未曾问过我这十几天来,我怎么样过的? 所以没有人看见当时深受重伤的我。因为我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人。 不知道他们是多久之后发现我不在? 不知道他们是否用着担心害怕的心情寻找着我? 不知道他们的憔悴和疲惫之中有几分是为了自己? 无数的疑问平安却问不出口,只是让自己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看着用疑惑双眼望着自己的三个人,平安告诉自己要死也要死个痛快。 “磊北。我想让你真正告诉我一句话,你的心中我与健康谁重要?” 陈炎之立刻一脸怒意:“你说的什么浑话。” “为什么这样问?”磊北却微有迟钝,慢慢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与不耐烦。 平安看起来很兴高采烈,目中含泪,表情却微笑道:“都这份上了,大爷我总要知道个明白。不然这样混玩下去,没意思。”告诉我,告诉我,你喜欢我多一点,那怕只是喜欢,只是那么多一点。平安感觉到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着,那是药瘾来前的症状。 磊北目光变得有些深沉: “根本无法比较。” 瞧,多干脆的答案,平安狂笑了起来,因为除了笑此刻他已经想不起用什么反应来应对这个看是简单却让人绝望的回答。原来世上所有人都看清了平安你的本质,你怎么可能跟弟弟比,永远也不能。别妄想得到什么,你的双手根本抓不到何任东西。 “既然如此,为何当初与我苟且。”平安撕破了脸,无所顾忌问道,旁边健康一脸惊诧关系,显然被哥哥的话吓到了。 磊北叹了一口气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不像你自己了。” 平安咬住了唇,你眼中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是否就是某人的替身。 平安发现自己问不出这个问题,因为弟弟明亮的双眼正看着气氛诡秘的二人。 聪明的健康像是意识到什么,忙叫道:“哥哥,你千万别误会。这几天磊北找…。” “健康,什么都被说了。”磊北打断了健康的话,眼中有些疲倦和忍耐之色,轻声道:“平安你应该好好睡一觉了。” 眼神却瞄了一眼陈炎之,示意着应该带健康回屋休息去了。陈炎之点了点头拉着健康就朝着屋里走,进了屋重重的关上门,像是警告着外边的二人,说话小心一点。 “你还是对我那么温柔。”平安脸上的笑很难看,道:“但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这个。” 睡觉多么幸福的事,可磊北你知道吗?我怕睡觉,怕一但睡下去自己又会陷入那场噩梦之中,怕自己又会变成那个失去理智和人性的人。你不明白短短的几十公里我走了多久,三天三夜,在理智和疯狂徘徊了三天三夜的人。 磊北望着平安,终于脸上露出了冷酷而无情的表情:“你想得到什么之前?你必须学会放弃些什么?” 平安知道这是磊北的最后警告,因为磊北正准备放弃自己。但我不会给你机会的,平安大笑一声,道:“说得好,磊北。现在你就看我放弃什么?”转过身就向着外边跑去。 磊北脸色一变,纵身抓住平安,难得失控的叫出声:“你想干什么?” 平安盯着磊北,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磊北眼神越来越凛冽,冷冰冰道:“我警告过你,别爱上我。” “我要是看上你怎么办?”平安一副故做的无赖模样:“小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心中的坚强却在对方望着自己如同看着陌生人般的冷漠表情之下被一点点击碎击垮,克制住自己内心因为恐惧而想逃避的欲望,平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过是声厉内荏, “我不会爱上你的。” “你爱不爱我关我什么事?我只做我想做的事。”平安大笑道,发现身体的颤动越来越强,不行,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药瘾了,我必须离开这里,虽然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无赖罢了,也不能让他发现瘾发时如此猥亵的自己。 磊北发现了平安的异常,冷漠的表情消失不见:“你怎么回事?” “那是我兴奋,放开小爷。你站在这里等着,不许跟着小爷。不然我死都要缠着你。”平安双目瞪得通圆,额上青筋暴露,力竭撕声的大叫着。 也许是平安突然露出的恶鬼般表情,或是语气中的决心,让磊北放开了手,看着平安消失在视野中,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间磊北有种马上平安就会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感觉。这种想法让磊北内心一瞬间感觉到莫名的锥心之痛。 反正自己已经习惯了孤独寂寞和这种痛,磊北自我排解,轻松一笑,转过了头,身后陈炎之带着深意看着磊北。 “什么事吗?”磊北问道。 “没什么,只是哀悼一下又一个被你伤害的人,还好他没有把命玩掉。” “是吗?真是幸运。”磊北嘴角微弯,看是笑意却透着寒人的冷。陈炎之玩味的看着磊北道:“也许在玩之前,你早已经想好了。因为平安不是会为你去送命的那种人吧。” 磊北目光中有了一丝的怒气,扬了扬眉毛道:“也许之前你也想好了,因为健康是会为你去送命的人。” “闭嘴。”陈炎之怒叫道。 一切安静了下来,只有冬日里寒风吹过,这一年的冬天让某些人感觉特别的凉。看着陈炎之受伤的表情,磊北揉了揉眉头,一脸疲倦,声音无力道:“我们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陈炎之表情麻木,想笑却笑不出来:“我也想让过去的过去,但能吗?你能真让过去的都过去吗?” 磊北没有说话了。 被过去几乎要压垮的二人木然站在雪中,屋里病弱的少年看着院外,泪却不知不觉流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健康:导演,我们还要站多久,我冷得鼻涕可以当泪水了。 磊北:=。=,我们站在这里冻成狗了。 导演;保持住就这样,这个镜头好,有意境,平安保持住一秒一米的速度,这个慢镜头,要彻底慢下来,对,对,太好了,我再来一个旋转镜头......卡,收工。 平安:我必须喝点姜汤红糖水,补..... 第17章 要爱得坦坦荡荡 平安终于发现路边一个隐蔽的地方,躲在那里瘫坐在地上慌乱从口袋里掏出了瓶子,倒出一颗逍遥丸就塞进嘴里,然后闭上了眼,等待药瘾的痛苦过去了。 平安恢复神智,看着放在地上被自己扔了无数道但最后又被捡回来的瓶子,终于无法忍受那种无助的害怕,将身体卷成一团,用手捂住眼睛,牙齿紧咬住嘴唇,无声无息地痛哭着。 人前只能用笑代替哭,人后也只能偷偷的哭。用着那种别人无法看见的方式哭着。自己怎么可能被磊北喜欢,无赖、流氓、瘾君子甚至现在还是一个杀人之徒,太烂了,连自己都完全嫌弃自己的人,居然有勇气去爱上别人。 他怎么可能抛下过去接受你?这些无聊的痴心妄想,以用过去幼稚的发誓都是你自不量力的表现,什么决不放手。现在应该是你流放自己时候到了。 平安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站了起来,此刻他的眼中是绝断的光芒。看着从瓶子里倒出的药丸,平安走上去一个一个慢慢的压碎,踏进雪里,揉入泥中。 这样,我就再不怕自己不受控制的将你们重新捡起来。平安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用力将二个空瓶子甩向天边,大叫道:“没有谁能让大爷我做不喜欢的事。” 那一刻平安张扬而豪气万千。 然后平安回到张家,被父亲狠狠打了一顿,赶出了张家。 “还真是下了狠心的。“平安暗自嘲笑此刻自己的狼狈,推开陈炎之表哥的门,那一瞬间屋里三人的诧异。 “你怎么被打成这样,谁打的。”磊北一脸愤怒的问道。 平安眯着眼睛,笑眯眯看丰磊北: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 想到这里平安傻傻地笑道:“健康,没想到老爹年龄一大把,打起人来却依然有劲。”脑海中晃过了当自己向家里人表明爱上男人时,他们的惊恐厌恶,就连翠玉姨也不例外。 “哥,你怎么会被父亲打。” 平安没有回答健康的话,只是认真而固执的看着磊北:“我已经放弃了我的家族,你说这样的放弃,值得拥有什么?”话中充满着的是破釜沉舟不再回头的决心与勇气。 磊北心一惊,猛得他发现自己好像错看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望着平安被打得青红相间的脸,恍惚间又回到了最初相见的那一刻,嘴里低语道:“你放弃了你拥有的,可我却没有能够给你的。” 平安道:“别担心,你不是说过我们只是那种关系,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担心需要给我什么。我只想得到一些答案而已。” 健康不安的看着平安,嘴里叫道:“哥哥,你在做什么?”心里却有些惶恐,此刻他已经猜不透平安的心了。 陈炎之站在旁边皱起了眉头,看着势头不妙,便强迫着健康离开这里,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不需要太多的人知道。 平安盯着磊北:“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肯定的答案。” 磊北知道平安是在逼他,用这种特殊而强烈的方式逼迫他,看来是必须认真对待了,嘴角边微扬,目光变得专注而严肃,声音低压道:“你想要什么答案?” 大片的飞雪之下,磊北一身黑衣,表情坚忍、眼神镇定,潇洒不羁的风度中却带着一丝的孤傲。 平安吸了一口气道:“当初你是不是有意勾引我的?” 磊北深深的看一了眼平安:“你想要真正的答案,我告诉你,不是我勾引你,而是我随水推舟。难道不是你有意接近我的吗?” 平安有些神色恍惚,原来一切小动作都被对方看在眼里,可笑自己扮了如此久的傻瓜。 “那你…。”咽下口水平安问道:“为什么会和我…。” 后面的话平安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了,此刻平安感觉自己整个人像被渗入了一个冰池,磊北冰冷的目光就是冰池里的冰水,从自己的鼻子耳朵嘴巴沁入了心肺之中。 磊北突然发现平安原来带着点稚气红润的脸,此刻却已经苍白虚弱中发青,本应裂嘴一笑便露出一只虎牙的嘴此刻却紧闭,原来时不时透着如琉璃般变幻多端光的双眼,现在却是木然而失神,甚至有一种死灰般的沉寂,张扬放肆的青春竟然在一瞬间变成如此沧桑疲惫。 那一刻磊北感到自己很早以前就已经冰冷的心正在抽痛着。莫名中他仿佛明白,也许就是自己毁了那个青涩的平安。 这个想法让磊北心中震动更大,一时间苦涩像是被发酵的酒糟弥漫在心中和空气中,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不能决不能再继续下去,现在就是结束。否则过去的事又要重演。就算是再如何心如刀绞,该放弃的必须放弃,那怕自己再内疚,那怕自己要用余生去忏悔自己对平安所做的错事。 可他并不知道平安在比他更早的时间里已经学会了放弃,被迫放弃。用着暴露自己情感方式放弃自己的家族,放弃自己的爱情,也放弃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千疮百孔的平安,早已经无力去维持那些虚假的表面。 而现在平安只是在做着一件事,自我放逐前的最后表白和最后告别。 “你想知道真实,我就告诉你吧。”冷漠的表情,冷酷的眼神,还有那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那一刻磊北陌生的不在是平安所熟知的那个人。 “我喜欢的是你弟弟,不过喜欢是喜欢。玩就是另外一回事。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玩得起,而我放得下。” 天地在旋转着,平安想呐喊想谩骂,但是张开的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想要撕裂对方,但冻僵的手却没有一丝的力气,平安只能无力的抬声头,望着那灰暗的天空望着片片的雪花,这年的冬天真得有点冷,平安脸上偷偷流下的泪已经结成了小冰块。 因为我是无赖,因为我是流氓。道德廉耻算个屁,所以大家都可以玩玩然后一拍二散,互无牵挂。 因为我是无赖,因为我是流氓,不值得被人珍爱,所以磊北你可以轻易的放下我,没有愧疚,没有难过。 因为我是健康的哥哥,有着一张与健康一样的脸,因为我是健康的哥哥,而健康是不能玩弄的,健康是无法轻易放得下的。 可怜的平安,可气的平安,倒霉的平安。你果然值不得拥有美好的东西。看吧,自我陶醉的假相,总是会很快被戳穿,其实早在很久,你心里就应该感觉到健康在磊北心中与你不一样。 恍惚中平安只感觉自己四周全是无数带着厌恶和嫌弃目光的眼神,他们低语着: “张平安你疯了,你真是不配做张家的人。” “真是道德沦丧,毫无廉耻之心,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哈哈,快看呀,张平安是个变态。他被男人耍。” 就在平安几乎要窒息其中的时候,一声轻叹从他的心里深起:“平安,你究意是为了什么?” 为了爱,要让别人坦白自己的爱,我就必须坦白自己的情,就算它再不容于世,见不得阳光,违背伦理,我也要正大光明的说出来,也要做出来。 虽然他的爱并不属于我。我也要活得坦坦荡荡。 过了很久平安感觉到有人拍打着肩,低下了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弟弟正用着关切的目光看着平安。平安笑,但是僵硬的表情让那笑容可怕更可怜,平安低声道:“终于我一生中唯一的一个魔障破了。” 健康一听哥哥的话,手便死死地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内心里的恐怖已经让他说不出话。眼前哥哥脸上有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一瞬间那个鲜活乱跳的哥哥突然变得如此的苍老颓废。 “健康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唯一的魔障,你要活得平安。”健康哭了,毫无顾忌的哭。 “乖,别哭。”平安轻轻的抚着健康脸上的泪:“健康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是我最骄傲的弟弟,但你也曾经是我一生最大的魔障。” 健康停止哭声。 “你看,你总是那么乖,听话,善良,坚强。总是得到所有人的喜爱,没有一个人例外,你就像一个巨大阴影笼罩着与你一样长相一样出生的我。” “哥哥,你别这样。”健康用手拼命的抹着脸上的泪。 “于是我想尽力摆脱你给我带来的阴影,可是怎么竭尽全力我总是逃不开。至到遇见了磊北,他让我有一种错觉,一度以为自己真得已经摆脱了那可怕的阴影。但现在看来我依然在其中。可笑的是若不是因为你的存在,磊北也许连看也不会看我一眼。” 不远处磊北的表情是如此的朦胧看不清。 平安承认从一开始自己就未曾读懂过磊北的表情。从一开始,自己就像飞蛾扑火一般不顾后果。明明已经对方警告了自己,而自己却一意孤行。 所以现在应该是自尝苦果的时候到了。 “哥哥,从此以后我不见他。”健康脸色发青:“我马上就将他赶出门。”愤怒的转过身:“滚,你滚。” 平安一把抓住激动的健康,笑意轻松道:“不怪他,只能说我自己不听话。现在我才终于明白,我心中的魔障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想通了,也就无所谓了。” 其实我早应该破了这个魔障,只要不去渴望着爱,只要不去贪婪不属于自己的爱,那就什么魔障也不会有了。 早在八岁的时候,我就应该学会的。 不乖不聪明没记性的孩子注定要不停的跌倒再站起来,只是这次我能站得起来吗? 恍惚中平安像是再一次看见了十年前在一片喧闹声中,穿着漂亮衣服孤独坐在门外哭的自己。 怎么讨好顺从听话,也得不来爱和幸福。 晚深了,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弟弟吃了药,终被劝睡了。平安没有离开陈炎之家,磊北却未在陈家住。 这个夜是如此的平静,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平安静静的坐在门外,他无法去责怪磊北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更不可能去怪罪他来招惹自己,因为不是磊北,自己一生也无法体会到那种爱的幸福感觉,那怕只是单恋,那怕是对方带有目的的回应,生命中第一次有人对自己发出的信号做出了回应,不是漠视,也不曾忽视,回应是如此幸福和强烈。 平安为这一点点的回应而满足幸福,虽然是如此的虚幻而短暂。渴望爱的男孩子多么希望着夜能长长久久,在这个孤独的夜里体会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爱。 这个夜里男孩子静静的回到了家,站挂着红灯笼的门檐下看了很久。然后又回到了熟睡的弟弟身边。 直到天明。 第18章 决定退出 健康睁开了眼,发现哥哥不在身边,心中顿时慌张起来,还好门被推开了,哥哥笑眯眯的脸出现在门外,健康心情愉快了许多,心中的大石块突然放下了,哥哥没事了,也许过去的风风雨雨都结束了。 看着弟弟露出的笑容,平安快乐说道:“生辰快乐,身体健康,今天我们十九岁了。” 健康惊喜的叫了起来,这才想起今天是兄弟二的生日,忙从床上跳了下来。 “穿上衣服,你想陈炎之骂死我。”平安笑着将衣服递给了弟弟,然后将弟弟每天隔二个时辰就需要吃的药递了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 “健康,我去门外守着。” “知道了。知道了。”健康正忙着穿衣服,因为同是他们的生辰,也同是自己母亲与爷爷的忌日,所以未曾被祝过生,只能兄弟二人互道生辰快乐,而这一天唯一奢侈的就是翠玉姨总会为他们布上一桌丰富的菜饭,送来各种小礼物的。 平安看着欢快的弟弟,在心中轻轻的说了一句:“再见了,弟弟。” 庭院里磊北站在那里与陈炎之正说着什么,看见平安走近他们轻松的打了个招呼,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陈炎之旁观着发生的一切,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而磊北却眉头微皱,眼中疑惑的光更甚,虽然平安此刻的表现就是磊北本身所希望一样,但太过表现正常就显得完全反常,因为平安的表情是轻松随意,但目光中却是拒绝、冷漠还有就是绝望。 站在门口,平安小声的哼着歌,向着款款走来的翠玉姨打着招呼,翠玉没有理睬平安,只是用种冷淡的眼光看着平安,平安尴尬地放下招呼的手,强颜欢笑道:“健康刚起来。” “你太让我失望了。”翠玉跨进了门,冷冷的说道,目光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望着翠玉的背影,平安知道是自己应该走的时候了,说过了要说的话,见过了该见的人,现在是这个不听话不成器的平安消失的时候了。 哼着歌,平安就这样离开了陈家。 天大地大,无处为家。 平安留恋望着远方快要消失的村落,树绿黄墙小桥流水,在他心中那是他唯一的桃源,如今却要离开,心中有着舍不得却又不得不割舍。 这样美丽的地方已经容不下我了,离开了这里的我,未来又将是如何?平安仓皇不安,身体犹如万蚁吞噬。 药瘾提前发作,让平安就这样倒在地上,张大嘴努力呼吸,也无法抑制来自于体内的那种痛苦,手骨几乎是一种扭曲的形态在雪中里抓握,身体在雪里蠕动着,想要挣扎着站了来向前走,身体却摇晃着无法控制。 “药,药。” 平安声音是如此惨绝人寰,他疯狂地在身上摸索着那一个小小瓶子,却徒劳无获。 在哪里,逍遥丸在哪里?平安急促地呼吸着,目光疯狂四处寻找。 “你是不是要这个东西。”一个明晃晃的瓶子在平安眼光晃过,几乎是条件反射,平安想要抓住瓶子,但很快瓶子的主人将它握紧拿远了。 平安抬起了脸,看见吴琴正带着得意的笑容看着他道:“你真是不乖,想要戒瘾。现在难受了吧。” 平安心里用着最后的理智告诉自我道:平安坚持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控制你,永远,绝不。 手狠狠的撕拉着大腿,那一瞬间肉体的痛苦,让平安有一分的清醒:“滚。快点离开我。”眼睛却已经背叛了自己,贪婪望着吴琴手里紧握的瓶子。 吴琴没有生气,只慢慢向后退,距平安二丈远的位置,从瓶子里掏出一颗丸,诱惑般道:“只要一颗,你就可以摆脱这种众叛亲离的痛苦,来到了极乐世界。那时你可以忘记家人的遗弃,磊北的欺骗,甚至是弟弟的横刀夺爱。” 平安感觉到自己手不受控制已经伸了出去,腿跪在地上向前爬。 无计可施之时,平安用嘴狠狠的咬住自己的手,血腥的味道从牙齿间流入喉咙,平安知道自己最后的坚持快要结束了。 吴琴犹如猫抓老鼠,不慌不忙慢慢地走近,饶有兴致地围着平安转了一圈,用着温柔的声调,居高临下道:“放心。现在,我不会给你的。再等一会。瞧他们来了。”远处隐约有人影正向这个方向而来,平安用着怀疑目光望着吴琴美丽得有些诡秘的脸。 “谁来了?” 吴琴轻声一笑:“磊北。”将逍遥丸和瓶子丢在了平安的面前。 那一刻平安知道自己快要因窒息而死亡,心中慌乱闪过的唯一的念头,不能让他们见到狼狈得一塌糊涂的自己。 平安想要仓惶的逃走,可不远处那颗逍遥丸是如此的诱人。 只要吃下他,我就可以很快脱离现在的可怜处境。平安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那里。不能,不能吃下去,那样你的一切都真得完了。平安心里在剧烈斗争着,而声音也越来越近。抬起头平安用着乞讨者的姿态,第一次哀求着吴琴:“求你把我藏起来吧。” 至少让我在他的眼中不那么猥琐和难看,至少我这个叫平安的小无赖还像个人样。这也许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 吴琴没有说话,用着怜悯的表情看着平安道:“我等的就是这一天。”人慢慢的后退,然后消失在平安的视线中。 平安理智终于在这一刻消失了,眼中唯一有的只是那颗可爱的丸子,扑在雪地上,平安抓起那颗丸子就朝着嘴里塞,但一颗泪却不自觉得从眼眶中流下。 “果然是你。”一个手突然伸了出来,将平安手里的逍遥丸打掉了,平安顾不得来人,手一把抓住地上的瓶子,喘着粗气,颤抖着双手,急促地将瓶里的逍遥丸倒出来,一不小心药丸掉了一地,平安干脆爬在了地上,直接用嘴去吸逍遥丸。 磊北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的平安,眼中是震惊和痛心的目光。而陈炎之的行动更为迅速,用脚一踢,平安整个身体就飞了出去。 “给我,给我。”平安怒吼着像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痛楚,大惊失色看着陈炎之正将雪地上的逍遥丸一个个踏烂,飞快的扑了上去。 “我让你吃,让你变成禽兽。”陈炎之咬牙切齿将扑上来的平安一把推开。 被推倒的平安却飞快地爬到了被踏破的药丸处,抓起地上的雪就往嘴里送。陈炎之想再一次将平安踢飞,却不料这次平安牢牢地抓住他的腿,任他怎么甩也甩不下去。 “求你,求你。”平安哀求着陈炎之,睁大的眼睛满是惊惶。 陈炎之被这样的平安给吓住了,看着趴在地上用嘴咽着雪的平安,眼中是不可置信的无奈:“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立刻健康全身发红痛苦的样子在脑海中闪过,顿时怒意满胸,抓起地上的平安重重一掌打在他胸前。 “你还是人吗?你还是哥哥吗?居然在健康的药里下逍遥丸。” 平安的理智被健康这个名字唤醒了,望着陈炎之几乎气变形的脸,平安颤抖着身体,扭动着脖子,嘴大大张着说不出话来,眼神瞄到了一直冷冷站在旁边的磊北,全身有一瞬间的僵硬。 此刻平安的大脑早已经混乱了,紧张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不懂。” “还需要我提醒你曾经做过的事吗?告诉我为什么在健康的药里下逍遥丸。”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平安犹如晴天霹雳,脸色大变,拼命着摇头为自己辩护。眼睛却牢牢的盯着磊北。 让平安失望的却是磊北面对他就像是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般,毫无表情。 “胡说。”陈炎之用力踢着平安:“除了你谁会有这种药。除了你谁会有机会将药下到健康的瓶子里,你说不是蓄意的,三更半夜鬼鬼祟祟。早晨又偷偷离开,这是为何?难怪我总感觉这次你回来不对劲,原来早已经是深陷其中。” 平安没想到自己的行动陈炎之全部都知道,此刻只能无助的望着磊北,嘴里不停的说道:“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平安脑海中一闪而过吴琴,慌忙说道:“磊北。是吴琴做的。” “呸,若不是她告诉我们,健康早就已经死了。”陈炎之蔑视着平安。 平安愣住了,看着一脸鄙视的陈炎之,再盯着磊北的脸,回应到平安的眼光,磊北坦然的注视着平安,一闪而过的是厌恶和怒意,这是从未曾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表情。 平安惶恐的摇头,嘴里嘟喃无力挣扎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这样做,你要相信我。” 磊北没有说话,转身而去。 平安知道了,这次终于他彻底的放下了他,带着憎恶的情感,放下了他。因为做了这种事的平安是他最害怕也最讨厌的人,因为现在的平安像是个疯子,没有理性的疯子。就如当年的那个师弟。 “不是我。”那是平安撕心的叫声:“真得不是我。” 陈炎之用力踢了平安一脚道:“现在看来不用我出手,你早已经算是人有是人,鬼不是鬼的了。”嘲笑般看着平安一眼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平安没有理睬陈炎之的话,坐在地上抱着曲起的膝盖,全身颤抖的说道:“健康,健康怎么样?” 陈炎之半蹲了下来,冷冷一哼道:“你是关心他,还是关心你做出的事的结果。” “告诉我,健康怎么样?”用力抓住陈炎之的胳膊平安急促的问道:“告诉我快告诉我。” 发红的眼神,发疯的表情,这一切的平安是如此的陌生,陈炎之越来越相信那药是平安放的,因为他早已经在很久以前看过成为那种药俘虏的人失去理智所做出的事,猪狗不如。 “他已经中毒了。” 这个答案让平安几乎崩溃,脑袋一团乱麻,嘴里胡乱自语:“不可能,不可能。让我见见健康,你是在骗我的。才一会的功夫怎么可能。” “滚。”陈炎之站了起来,俯视着平安道:“看样子你还真得想让健康死,我是绝对不会再让你跨进家门一步的。” 陈炎之表情狠毒一字一句道:“健康的身体本不比平常人,很容易受伤。不过,平安无论你如何做,这次只有遗憾的份。我陈炎之,不管多久,不管用什么办法,有我在健康色对不会变成你现在这个样子。” 平安抓住了陈炎之的腿,眼中是急切的肯求:“那你一定要救健康,一定要救他。” 第19章 又是一年生辰日 陈炎之甩开了抱着他腿的平安,不再理睬平安,这样的杂碎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磊北站在雪地里,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平安吞咽雪块的一幕,感觉有种从内心最深处蔓延出来的疼痛正席卷全身,那一瞬间平安的身影与那个他重合了,惊悸之后,是害怕恐惧,那一刻他竟然选择了一个他从来未曾做过的软弱选择__逃避。 模糊间,磊北仿佛感觉到自己将某样很珍贵的东西弄坏了,毁了。只是那样珍贵的东西是什么,此刻他却说不上来?耳边响起的是一声声凄历的悲鸣:“不是我,不是我。” 那声音如同尖刀般在自己的胸口处划出一刀一刀血淋淋的伤口,捂着胸头,磊北感觉此刻的自己连出口大气都是扯着心肺的。 磊北一瞬间几乎相信这一切真的不是平安做的,这样的事怎么可能是那个十分疼爱健康的平安所做的。 但立刻赶上来的陈炎之所说的话却让他这个侥幸破灭了。“看了刚才平安瘾发的样子,你还不相信是平安下的毒吗?在那种瘾毒下,人变成畜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你不是没有遇见过。” 陈炎之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位是自己叔叔的人物,对于大自己几岁的他,陈炎之从小就有着一种莫名的敬仰和崇拜,甚至还希望成为像叔叔那样出色非凡的人,但这一切在那个夏天被彻底打破了,痛苦死去的女人,悲惨寻死的师弟,还有抱着尸体哀嚎痛哭的叔叔,曾经的美好日子就这样被打碎了,连一点的碎片也不留了。从此以后所有经历了这件事的人都带上了一张面具,一张看不见任何感情的面具。 而现在,自己叔叔的面具却在远处叫声中突然剥落了,痛苦一瞬间晃过了脸颊,但很快又带上了新的面具,变得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漆黑得无法映出任何的光影。 那一刻陈炎之只感觉眼前的磊北一片全黑,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没有神采,更看不见任何感情,就连弥漫在他四周的空气都有着一份黑色的情绪,整个人仿佛有种将周围的人卷入黑暗之国的神秘力量。 陈炎之知道磊北再一次带上了面具的,一具比任何时候都坚硬厚实的面具。 玩味的望着不言不发走在前面的磊北,陈炎之嘴角露出了嘲讽的微笑,内心低问着:无论你带着什么样的面具,费心将所有人拒之以千里之外,但可惜这次事件带给你的波动,是任何面具和距离都无法遮掩和逃避的,那藏也无法藏的情绪是你内心深处最有力的表达。 黑□□绪:痛苦,憎恨,厌恶,悲哀,拒绝。 只是我亲爱的叔叔,你的黑□□绪是其中的哪一个? 平安无力的躺在雪地中,手抓着地上的雪不停往嘴里送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磊北消失的地方,嘴里破碎着念着:“不是我,是我。” 身体偶尔无意识的痉挛,一个瓶子跌落在平安前方,看着这熟悉式样的瓶子,平安眼睛一亮,急忙抓了起来,但立刻又将它扔得远远的。 “怎么?我认为此刻你真正需要的是它。”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我想杀了你。”平安此刻沙哑的声音中充满着憎恶与悲愤,在胸腔中不停翻滚的是不说出的痛苦。 吴琴没有笑了,望着平安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露出同情的表情,声音轻轻的说道:“健康有陈炎之和磊北,你有什么?” 平安的视线晃过了吴琴的脸,滑过了满天的雪,定在了遥远的地面,平安你有什么?内心反复得问着自己,泪默默的流下了,悄无声息。 这是一种可悲,还是一种可惜,平安已经无暇去思考。只能轻声的自我回答:“我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更不曾有过爱人。 一丝凄凉的笑容在被药瘾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脸上露出来了。 吴琴眼神变得暗淡了,这样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吗?没有什么比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和自信更能毁掉一个人的。而现在平安快要完了,你为什么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难受和郁闷。 像是放弃了挣扎,平安几乎用着一种沉重而缓慢的方式倒出了逍遥丸,放在发白的唇边。 “为什么?他们相信你胜过了我。”这是平安咽下逍遥丸前问出的问题。 “与相信我无关。因为怀疑就像种子一般,只要小小的一点就能长成参天大树。而我只不过是将那小小的种子送给陈炎之而已。” “是吗?”平安的脸上露自嘲的笑。 吴琴平静的说道:“从你一跨近那个家门的时间,怀疑的种子就种下了。” 平安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声音平板:“原来从一开始,你就告诉了他们,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未曾被人相信。你去死吧!” 平安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像一只负伤的野兽,眼睛发红,怒吼发狂,想撕裂眼前的可怕的敌人。是她害了自己,是她害了弟弟,这种危险的生物不能留下。 吴琴一时间竟被平安此刻的表情吓住了。高高竖起的眉峰,两颗死瞪的眼睛,张牙裂齿,眼中是愤恨和噬血之光。等到平安的手卡住脖子的那一瞬间,吴琴反应过来,妩媚一笑,朱唇皓齿妖艳无比:“杀了我,你弟弟可就没救了。” “你胡说。”平安怒叫着,但心里却半信半疑,手掐在吴琴的脖子上不再动弹。 吴琴眨着眼睛:“信不信由你,这可是只有我知道的。” “逍遥丸是没有解药的。”平安咬牙切齿的说道。 “谁说的没有解药,据我所知,除了用戒的方法外,还有一个人知道如何将逍遥丸的毒力散去。我看你弟弟的这毒陈炎之是除不掉的,而且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撑过这种可怕的过程。不过要找我所的人要解药这可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吴琴轻佻的说道,眼中是一种挑衅的目光,像是在刺激着平安:你为了弟弟能付出任何代价吗? 平安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美丽的脸孔,婀娜诱人的身材,却有一副歹毒的心肠,和一双冷漠的眼睛。这样的女人看着都让人心寒,他的话值得信吗? 但立刻平安决定相信他的话,因为他无从选择,放下了双手问道:“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告诉我如何得到解药。” 吴琴神秘的笑了:“不是我要你怎么做,我可以大方的告诉你如何找到那个人。毕竟这一切是我造成的。至于那个巨大的代价,我想到时那个能救你弟弟命的人会告诉你的。” 平安冷笑:“你还真是有善心。” 吴琴挑了挑眉毛,娇笑道:“怎么不相信我,我说过不计酬劳帮助你。” 平安沉默了,过了半天才问道:“我弟弟能支持多久?” 吴琴此刻到有点多话了:“你就不怕我,又更阴险的招等着你。” 平安平静的说道:“没有什么比命更值得去赌。” “以你弟弟的身体不可能去解瘾,陈炎之最多就是用以毒养毒的方式一直控制逍遥丸的用量,不过张健康的身体最多能支持个一年多而已。” 平安听着这个答案狠狠瞪了一眼吴琴,转身向着李家村的方向走去,他要最后确定自己弟弟的身体状态现在如何了,以及最后一眼看一下磊北。 吴琴没有说话了,只望着平安的背影,过了很久才,美丽无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渗淡的表情,自言自语:“若是我有哥哥,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平安像小偷一般偷偷摸摸躲在暗处,眼光直直地瞪着不远方的房门,直到四个人从门内走了出来,翠玉姨脸上带着担心的表情低声对着身后健康说着话,而身体虚弱的健康此刻正靠在陈炎之的身上,看来一时生命无大碍,身后磊北平静而沉默。 这一画面让平安放下心,却又更痛苦了。 目光贪婪的看着磊北的脸一丝一毫都不曾放过,担心的表情,关切的眼神,以及温柔的低语,为什么这些都不属于我,平安的心中痛苦呐喊着。 磊北感觉到有人在偷窥的目光,凌厉的眼神闪向了平安所在的方向,却无任何人。 平安蹲在墙角边,手环抱着,而脸埋在膝盖之间。 “现在你该满意了吧。哈哈,知道那种痛苦了吧。”吴琴冷冷看着远方亲密的二人,心里咒骂着:张健康以后有你好受的,我倒看你那种身体受得受不了逍遥丸的腐蚀,一年多,那是我故意多说了时间,你能熬过一年就算不错的了。 过了很久平安抬起了脸,眼中有点红,看着吴琴扭曲的笑容,轻声道:“能对我说一句,生辰快乐吗?” 这个冬天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祝福平安平平安安渡过一岁,这个冬天谁都忘记了平安只有十九岁。 第20章 不后悔 后来是日子对于平安是麻木的,面对着吴琴的刁难以及刺激,只是无视,除了心如死灰,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和弟弟的命他不得不忍受着吴琴无理而野蛮的侮辱。 直到第四天当吴琴再次污辱他,让他学狗叫,才能得到逍遥药时,平安突然像是清醒过来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喘息的速度,看着高高在上一脸傲气和狠劲的吴琴。眼中的光变深沉了,眼瞳收缩着。转过头看着正站在一边被二人的动作搞得目瞪头呆的茶摊小二,艰难说道:“你,过来一下。” 小二此刻的心理正忐忑不安中,这刚进来的二个客人,女子看来美若天仙但这一言一行却是像只母老虎,这男子病歪歪的,脸色看来不好,却总感觉有股子匪气。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叫自己过去干什么,但犹豫了半天,却在平安一个瞪眼下,小二乖乖的跑了过去。 吴琴皱着眉头看着平安对着店小二耳朵很费力的说道:“你把我紧绑在那边的树林里,每天来一次灌我饭,三天后来给我松绑。” 小二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平安从怀中掏出的几两碎银给打住了,立刻转过身乐颠颠的在小茶摊里找着绳子,心想着:你管别人想绑住自己干什么?赚钱就行。 吴琴此刻却被平安的话吓了一跳之后,感觉匪夷所思,忍不住笑得灿烂无比:“张平安,我以为你有什么大事要做,不要白费力气了。你认为现在你的样子能戒掉瘾吗?真是无稽之谈。” 平安没有反驳什么,只静静看着眼前笑得嚣张的吴琴,一瞬间他突然感觉有些可怜这样的她,那越来越疯狂的言行不但没有掩盖住她内心的情感,反而更加突显出此刻吴琴已经被她自己折磨得不像一个正常的人。 感觉到平安眼神的微妙变化,吴琴脸色一变,半弯下身就给了平安一个耳朵,声音尖剌的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平安脸上露了一丝的微笑,望着眼前虚张生势的吴琴,自言自语:“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那一刻吴琴的脸变得苍白。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吴琴静静的站在树林中,就在离她一丈远距离,平安绑在树上,被瘾已经折磨得神质不清的他,因为剧烈挣扎身上全是被缠紧的绳子勒出一道道血痕,细细的血迹从滑过皮肤滴在地上。就连绳子本身都粘满血丝以及皮肤碎片。 几天来除了一点饭粥不曾吃过其他东西的平安,此刻却依然因为瘾发做的原因,用力挣扎叫尖着,只是声音早已经破碎不堪入耳,全没有人声的感觉。 终于一轮的痛苦已经结束,平安头发上除了汗水,还有因挣扎而弄伤身体流下的血,脸苍白像死人,红肿的眼睛空洞无神,嘴角处挂着血丝。 吴琴她从来没有想到平安竟然有如此强的忍耐力和生命韧性,一声声的惨叫像一根根的银针直穿自己的心脏,心中的某个地方被平安震撼住了。 吴琴心中已经握了三天的逍遥丸依然未曾递出,她心里非常明白,此刻的平安已经无任何可以抵抗逍遥丸的意志了,体力与精神早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抗争中耗竭。只需要自己再前进五步,将这药丸轻轻放在他的面前,平安一定、也绝对会再次屈服,再次陷入这可怕的泥滩之中难以抽身。 可就是这短短的五步,小小的抬手,吴琴却无论无何无法行动,腿像被铁链拉扯着无法前进,手中那小小的丸子更重若千斤。 吴琴不停自问:为什么,会下不了手?为什么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平安一步步摆脱地狱陷阱,他不应该先离开,他应该比自己在更下面的地狱之中,这样自己心情才能平静下来。而这一切只需要一颗丸子就能达到,那他永远将无法摆脱这一切,直到死亡。 吴琴知道这个自问的答案是什么。看着平安,吴琴仿佛像看到了自己,另一个勇敢而坚强的自己,一条自己想要踏上却永远因为没有勇气和忍耐力而踏上的路。 “为什么,你会这样做,你难道不知道这种瘾是从来没有人戒掉的。你这样只是自讨苦吃。” 平安无神的望着吴琴,干涩的嘴唇中艰难的地吐出话来:“从来没有人戒掉,并不代表我戒不掉。我不能允许如此可憎的自己存在。” “是吗?”吴琴几乎用着一种嫉妒的语气说道:“就像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救自己的情敌吗?” 平安固执的眼神望着吴琴,沙哑说道:“健康是我的弟弟。”过了半天平安像是被迫承认般说道:“如果弟弟健康了,磊北也许会开心快乐起来。”还有一句平安没有说出口,如果我找到了解药,那样就能证明我是无辜的。 磊北当时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利剑穿透着平安的心,到现在也隐约作疼。 吴琴大笑了起来,望着平安的脸道:“真是想不到张平安居然那么善良,让人意想不到的伟大。不过我不会就这样放弃,我会等着,等着你放弃救你的情敌兼弟弟的选择。我想那是一种很愉快的场景,看着你自我折磨。” 平安垂下了头,掩饰住充满在他眼中的嫉妒之光:吴琴,你并不知道,我的嫉妒之情有时甚至让我比你更疯狂。恨不得弟弟就这样死去,然后摆脱弟弟这个阴影的我能得到某人的爱,能永远在一起。这是我永远的魔障和希望,在我心里焚烧我的生命。但也只能仅此而已,我断不了血浓的亲情,也抛不下真心的爱情。 所以,愚蠢而没用的平安,只能如此,自我折磨。 至少这个世上健康能健□□活,磊北会快乐。 路就这样在二人静静的行走中展开了,偶尔遇见几个未长眼的宵小,都被吴琴赶尽杀绝般的气势与狠毒给吓跑了。 而每当平安瘾发做的时候,吴琴就会将他绑在树上,烤上火,做上饭,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然后就是自言自语般说着自己的故事,没有交流,没有对话,仿佛一种莫名的默契出现在二人之间,一个只管说,一个只管听。 “…那个时候,是我最痛苦的时期,磊北用如此冷漠的方式拒绝。虽然我发咒说:让他永生得不到真爱。但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伤害他。” 吴琴坐在地上,身体裹着御寒棉衣,盯着燃烧的火焰,脸上的表情是怅然:“然后就遇到了那个人,那个千刀万刮的人他不仅趁虚而入,与我的侍女□□,让她们背叛了我,用逍遥丸摧毁我的身体,而且也用暴力强占了我的身体。” 平安仔细听着吴琴的话,以转移身体的痛苦。 “后来,我怀孕了,你能明白女人的心理吗?不管我是如何仇恨那个男人,但对于怀中一天天长大的胎儿,竟然有种无法言语的害怕和期待,女人天生是母亲…。” “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吴琴转过了头望着平安,脸上二道泪隐约可见,不等平安说话,她继续说道:“我生下了他,生下了一个死婴,一个长在我腹中就被毒死的孩子。在你和磊北情浓意密的时候,我失去了做一个幸福女人的梦,嫁一个爱的人,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于是我,杀了那个男人,杀了那些贱人。终于摆脱他的控制。” 那一刻平安完全的明白眼前的女人,一个可恨、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因为她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也无法摆脱自己所恨的人,即便那个男人死了,可他带着吴琴的痛苦却依然留在她的心中,她的身体依然被他所控制着,被那一小颗的逍遥丸所控制着,于是吴琴必须要找一个发泄之人,要将自己所受到的痛苦转嫁给他人,而平安正是她所看上的那一个人。 吴琴像是发泄出压抑在心中的痛苦,的表情变得轻松了,瞄了一眼坐在地上,绑在树干上的平安,道:“我告诉了你我的故事,你是否应该告诉给我你的故事。” 寒冬的风景总是一样的,寒风四处呼啸着,却吹不走地上的一丝冰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道不明说不清的混浊。人仿佛只能感觉到冻僵的肌肉,枯涩的嘴唇一张开就感觉到裂开的疼扯。天空已经看不到蓝天白云红日,唯有一只只的棕黑色的不明鸟类发出尖锐的叫声划过长空,它硕大的翅膀在寒风中拼命的挣扎。 平安不喜欢在这样的天气,体外被寒气冻僵的痛苦与体内被逍遥丸控制所带来的痛苦,即便是被牢牢绑在树上,也无法让平安抑制全身的痉挛和牙齿的磨擦,望着天边冷太阳快要落山时的余辉,平安陷入一种莫名的平静,习惯痛苦的他开始学会去忘记痛苦。 “我很简单,出生时…母亲死了,八岁的时…候打破妹妹的头,十岁…的时候作弄同村小孩被…夫子赶出学堂,十一岁的时候学会…了偷钱。十五岁的时候学会了逛妓院和…打架斗殴,十六岁的…时候学会了横行村里…十八岁…。”平安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弱,紧闭的双眼和绷紧的面部肌肉,说明着他快要陷入最让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之中。 “十八岁的时候学会爱上磊北,十九岁学会忍受痛苦。”吴琴静静地补充着平安未曾说完的话,唯一的回应只是风声而已。 平安越来越神形消瘦憔悴,与之对应的却是逍遥丸每次发做间隔的时候越来越长,平安知道自己正在慢慢的脱离药瘾的控制,所以他的脚步却越来越轻快,心情也越来越平静。 而与之对应的就是吴琴,她的表情越来越不平静,脚步也越来越沉重,终于在艰难跋涉一个半月后,平安与吴琴来了一座山谷之中外。 “就在这里。”吴琴转过头看着早已经疲惫不堪的平安。 几天的山路走下来,平安脸色发青,衣服破烂,手上与脚上全是冻疮隐约又痒又疼。 “这里。”平安抬起了头,看着前面毫不起眼的小路。 吴琴说不清道不明此刻自己的心情,表情虽然很冷漠,心中却着一丝奇怪的期盼,,“在这小路的深处是一个山谷,里面有位医术高明之人,这天下如果他都无法解的毒那就没有人能解,现在你反悔还来得及。” 平安神色怪异,望了一眼吴琴:“我不可能反悔。” “是吗?那怕是用你的命来换解药你也不反悔。”吴琴挑衅的说道。 平安皱了皱眉头:“这就是你说的巨大代价。” “对。”吴琴道。 平安扭过头,毫不迟疑走向了山谷深处。 第21章 情之所至,无所怨恨 “你难道不怕死吗?要知道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吗?”吴琴身体挺直,紧握拳,厉声说道。 平安回过了头,他第一次露出了微笑:“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吴琴被平安此刻快乐轻松的表情震住了,嘴里低声说道:“难道你不爱磊北吗?” 平安嘴角扬起了快乐:“爱。” “可是他根本就不曾爱过你,他只是在玩弄你而已。他根本不知道你有多爱他。在他眼中你只是一个可以玩弄的小无赖而已。他根本不曾珍惜你,难道不恨他吗?”吴琴有些歇斯底里说道。 平安困惑皱了皱眉头,然后摇了摇头道:“你错了,我感觉到他的珍惜,那怕是被当成弟弟而产生的。最重要,他让我学会了爱是什么?至于恨,唉…” 平安轻声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有时想起来当然恨,非常的恨。只是那有用吗?” 有时就连平安自己都无法相信这样的他怎么会如此固执而热烈的爱着对方,是因为自己太渴望被别人爱,还是因为磊北的“诱惑”太深,所以被冤枉被轻视,心里充满着怨恨不安委屈,也无法改变心意。 也许在爱来临的那一瞬间,平安彻底的沦陷了,连挣扎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那为什么你还要救健康。没有他,你说不定有机会可以与磊北在一起。难道你想让自己在痛苦中,而那二人却逍遥快乐吗?”吴琴追问着,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怕。 平安为难的看了一眼吴琴,然后羞涩一笑道:“若是健康没有了,我那里找这样的弟弟。我很贪心的。我是既要自己最亲的亲人活得快乐,也要最爱的恋人活得幸福。” 那一刻吴琴终于读懂了平安。这个满口粗话很笨的平安,他放不下最亲的弟弟,也放不下最爱的恋人,于是他只有放下自己,成全别人的幸福,却忘记了自己的幸福。 吴琴无声的流泪了,苍白的脸,红润的唇,晶莹的泪,那一刻她有种惊心动魄的娇弱之美。 泪光中吴琴看着平安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小路之间,就在那消失的一瞬间,她大声的叫道:“你恨我吗?我告诉你,你所杀的那些人全部都是烧杀抢掠该死之徒,他们本来就该死。” 平安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毫无犹豫说道:“你伤害了我和健康,我恨你。”他还残留着青涩之气的背影,在雪的映照下让人有种沉默的力量,被痛苦折磨依然挺立的身姿带着无法掩饰的傲然,和从不屈服的意志,以及无人征服的自信。 那一刻吴琴才想起眼前的男人只有十九岁,却被他活得如此执着,执着得完全执迷不悟。有着为爱放弃一切的豪迈却偏偏带着痛苦的枷锁生存。 吴琴闭上了眼,将那背影刻画在心中成为永恒不变的画面,稚嫩却嚣张的平安终于让吴琴体会到什么叫□□? 那种被噬血的爱重伤之下,伤痕累累、遍体鳞伤,却依然露出微笑企盼着爱的幸福,那怕付出了如何巨大的代价。 “我会好好的活着。”吴琴惨淡的笑道:“好好的活着,你这样的人都能活下去,何况是我。” 吴琴明白了,像她那样伤害他的恶人,他也不曾说过要报复,又更何况被他深爱的磊北和弟弟,他又如何下得了狠心去报复,因为他是强大而软弱的痴狂少年。 吴琴迷糊明白过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这个叫着张平安的小无赖偷偷影响了自己人生,也偷偷藏进了自己内心最深处,永远不会被别人知道的最深处。 “平安,你一定要平安。”风中满身罪恶的女人轻声的祈祷着。 -- “你还没有死吗?” 平安躺在床上慢慢的抬起了头,透过窗户男孩那张单纯无邪脸上全是不解的困惑,平安艰难摇了摇头:“我不会死的。” 男孩子皱着眉头,像是对平安的回答表示怀疑,固执而坚定的重复着从冬天说到秋天的话:“你会快点死哦,我都有点等不及了。”目光清澈而平静,丝毫未感觉说出的话与他稚气的年龄如此不协调。 平安这次没有回答了,剧烈的咳嗽让他全身无法控制的颤抖,身子也从床上跌滚到了地板上,昨天喝下的那杯水现在已经开始起效了。 男孩听到了平安的咳嗽声,将脸贴窗户的木栏处,从怀中掏出二本书塞进窗口缝隙,“我要走了,师傅来了。这二本书给你打发时间用,记得你答应我的事。”说一完,人溜得一下就不见了。 过了一会,门被人推开了,秋天灿烂阳光散进阴暗的房间,照亮房间也照耀在平安的身上,但此刻的平安无力站起来,唯一的体会就是全身冷冰犹如被雪覆盖般,拼命想抑制住仿佛能将肝肺都吐出来的咳嗽,却无能为力。 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五十岁左右,面色枯黄,表情严肃,看着平安正痛苦的倦曲在地上咳嗽着,却不为所动,只半蹲下身子仔细研究了一番平安的五官,然后抽出刀就在平安的左手腕处小心划开一道伤口,用水杯接着从伤口流出的血,不一会就接了小半杯血。 这样的事对于平安已经习以为常,他唯一做的只是打着冷颤,闷声的咳嗽着。 中年男人仔细看了一会杯里的血再用手蘸了点血放在鼻子处闻了一下,毫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平安,你再忍上二天,我就可以将这种蛇毒的毒性全部掌握,到时配出解药后,你就可以休息二个月,我叫徒弟给你熬点补身的药。不愧是戒掉逍遥丸的人,忍耐力和抗毒性非常强。” 平安抬起了头,声音沙哑的问道:“什么时候结束?” 中年男人低下头看着平安的被毒折磨得扭曲的脸,轻声道:“放心吧,到了冬天你一定能拿到你需要的东西。”四周环望了一番,“天冷,还没给你加床被子,一会我叫仆人送来。” 门关上了,这个简陋的房间,一张床,一套桌椅,还有一个衣柜就是房间里所有的摆设。就是平安住了大半年的地方。 当平安毅然不顾一切走进这里之后,他才知道吴琴所说的那个巨大的代价是什么。 最初平安被进山的机关所困,差一点丧命,还好机缘巧合,正好被怪人的徒弟小文所救,等到怪人知道了平安的来意后,根本不屑理睬,要将他赶出山谷。 但听到平安说自己历经艰难,为了摆脱吴琴的控制戒掉了逍遥丸的毒时,怪人眼中一亮,便留下了平安,告诉他给解药可以,但自己的规矩是给以物换物,而平安戒掉逍遥丸的经历让怪人发现他是一个非常好的试用品,用来研制一种新□□ 之后的一切对于平安是一场煎熬,不停被怪人灌入各类他调配的□□或解药,甚至有时对方在得到不知毒性的植物时,干脆就让平安进行尝试。 甚至为了记录下各种毒性对人体产生的不良反应,除非是不到万不得及,一般不会立刻给平安解毒,即便是给平安解毒,他也会尝试着用各类药物以试毒性强弱变化。 于是短短了几个月时间,平安经历了无数次从死亡到存活的过程,就连对方都惊叹着他那强大的生命力,而他的徒弟小文更是在第八天后就是对平安的身体垂涎三尺,强迫着平安答应死后将自己的尸体交给自己处理。 对于这样的要求,被这样一个看来单纯漂亮的小男孩子提出来时,平安非常惊愕,望着男孩那双清澈认真得无邪的眼睛,平安看到的是他对医术的狂热痴迷。 平安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我死了,尸体就属于你。” 那一刻小文高兴的笑了,嘴里叫道:“那你可不要让我等久了。”但立刻又皱起了眉头,想了半天,才认真而严肃的说道:“你还是不忙死,等我想好了怎么利用你的尸体再死。” 平安啼笑皆非之中却有一种荒诞,看着小文的脸,此刻他并不觉得眼前的人是一个小孩,不由认真道:“我不会现在死,我会活着走出这里。”这是对小文的宣誓,也是自我的提醒。 于是平安每次醒来看到窗户处射入的光线,总是微笑自语:“我是活着的。” 而认真得超乎寻常的小文也总是带着遗憾的表情说道:“你还没有死,什么时候才会死。” 那一刻平安总想笑,想用一种得意洋洋地语气,大声宣布:大爷我就是命大福大,平安平安,就是遇到什么危险都会平安。 可惜身体的状况却总是让他无法如愿以偿。 健康,哥哥我平安可是没有辜负这个名字,所以你也不要辜负这个名字,等着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磊北,如果有一天我来到你的面前,不知道你会用如何的表情看着我,是快乐还是漠然。现在我慢慢想通了也想透了,为何要强迫你钟情于我,爱你只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毕竟,我们从未相爱过。 现在的我只想再一次见到你,再一次与你双目对视,再一次与你拥抱,如果这一切都无法实现,那至少让我再看一眼你的笑容。 这是支持着平安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再一次与所牵昐的人相见。 于是这样的生活伴随着平安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生命在生死之间不停的轮回,时间在这个仿佛平静得就是一潭死水的天地间里划过了冬天,来到了春天,走进了夏天,即将离开秋天。 于是又一个寒冷的冬天来到了。 第22章 归来人面已远去 白色与灰色是冬天里特有的色彩一般,拉开马车帘子,平安望着外边寡色的风景,绵绵细雨中,整个世界灰暗而又深沉,深吸了一口气,跳下了马车,跺着脚,将手插在袖子里,“周大叔,周姑娘多谢你们,平安在此与你们告别。” “张家兄弟,你身体能行吗?”周大叔穿着雨蓑,坐在马车上担心的望着眼前身体单薄的后生,“要不,我们再送你一程,把雨蓑拿去穿上,天寒小心身体。” “不碍事,前边再走一二里地便是到我家了,这点雨算不上什么,周大叔你们也无需多送我。”平安拒绝对方的好意,叩了叩手便离开。 “那好,平安,记得来小安村看望你周大叔。” 周大叔与周姑娘是平安离开山谷的第四天相遇的,当时父女二人赶着马车回家乡,见平安身体虚弱却偏偏独自一人行走荒郊野外,正巧他们的家与李家村相隔不是很远,便伸出援手,让平安坐上马车一同赶路,一路行来又遇见三个地痞无赖纠缠周姑娘,结果看是虚弱的平安却轻易将三人打败,有了这一番事情,平安与周大叔关系更和睦,所以到了这里告别,三人也是依依不舍。 平安告别后,朝着他魂牵梦萦的家乡走去,近乡情怯,每走一步平安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激动。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到底要向着怎样的未来走去,滑过他身边的是那一个个熟悉而陌生的人,踏在他脚下的是一块块熟悉而陌生的路石,晃过他眼睛的是一间间熟悉而陌生的房屋。 人群匆匆从平安身边经过,没有注意到他,他也没有注意到任何人。 “翠玉姨。”这个熟悉的声音,让翠玉全身一震,过了半天才反映过来,嘴里忍不住叫道:“平安少爷。” “请,别回头。”声音有丝犹豫,更多的是恳求。 平安不愿意翠玉见到此刻他的样子。 翠玉没有动,她知道自己那不听话的少爷就站在自己身后,“平安少爷,你这一年去那里了,大家都不知道你的踪影。” “翠玉姨,我求你一件事。” 翠玉沉默了,过了半天才道:“我依然没有原谅你,不过你若是知道错改了,就回家吧!老爷虽然现在还在生气中,但终有一天会原谅你的,毕竟你是他的骨血。” 平安望着眼前瘦弱的身影,鼻子有些酸楚,苍老不知不觉已经爬上了翠玉姨的脸,才不到四十岁却已经有五十岁的模样,想要搂住对方肩的欲望被硬生生的压制住了。 “翠玉姨,我知道我辜负了你的愿望。但翠玉姨,你能答应我帮我一件事吗?就算我平安这一生最后一次求你。” 翠玉轻声叹了一口气:“你说吧。”无法抗拒平安恳求。 “请你代我对父亲说一声,对不起,我不能报达养育之恩。请你代我向哥哥说一声,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任性。” 腿重跪在地,头重磕在地,一磕谢父母生恩,二磕父母养恩,三磕谢父母教导恩,白发苍苍的父亲,儿子不孝,只有来生报答你的养育之恩。 翠玉一直未回头,身后每一声重磕仿佛都磕在她的心中,磕得她肝肠寸断般揪心,至到身后再无了声息,回过头望着空无一人的小巷子只在地上放着一个钱袋,捡起钱袋打开来看,里边放着些碎银和一只精致珠花簪,翠儿终忍不住痛哭。还记得那年小小少年尚且年幼,便会知道牵着自己的手,贴心道:“长大了,我给翠玉姨买珠花戴。” 只是岁月流失,那小小年少已没了踪影。 --- 平安面对着那面熟悉的大门,伸出了颤抖着的双手,用力推开了那道门。 “怎么会这样。”平安诧异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满目破碎的房屋在雨夹雪的寒风中,分外荒凉,发黑的屋梁说明着曾经有过的火灾。 难道是出大事了,我回来迟了。这个想法,让平安只感觉内心一阵慌乱,扶着墙壁心中悔恨。 “他们早已经搬离了这里,住到道须山中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平安背后传出,回头一看,平安却愣住了。 一位女子站在身后,清瘦的面容,曾经出现在脸上的傲气已经变得了委婉动人的柔韧之色,看着转身的平安,眼中的惊喜突然变成了惊悸甚至有一丝的心痛。 平安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位是吴琴却又不像吴琴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这个女人的感情,平安说不出是恨还是厌恶,只感觉与对方的相遇以及冲突像是一种冥冥中的安排,挣扎却摆脱不了。 而经历了曾经无数次折磨的自己,早已经忘记了对此人任何的感觉,也许这就叫做麻木状态。隐约中平安依然能体会如遭遇不幸命运的磊北那时的感觉,爱恨仿佛离得很远。 吴琴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捂着嘴,摇着头,表情无法置信的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平安站直了身体,像是回答又像是提问:“你怎么变成这样?” 吴琴没有说话了,脸上闪过一丝的明白,却让脸变得苍白,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平安慢慢的走出了门,向着村西走去,与吴琴擦身而过。 “你不要去。”吴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平安没有理睬吴琴,依然向前走着。 “他们快成亲了,你弟弟和磊北。” 平安被时间凝固了,过了很久,声音低沉的说道:“正好我有贺礼送给他们。” 那一刻没有人看见平安那张如死人般毫无活力苍白的消瘦脸上,闪过的绝望和悲哀。干裂发青的嘴唇被牙齿咬死了,渗出的血丝终于让整个人有了一丝人的色彩。 吴琴站在原处不敢去看平安,只是用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哭声泄露出来。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轻而易举看穿了平安的冷漠和他的无所谓,在那平淡口气中所掩盖着的是无法表达的痛苦。 脑海中那个嚣张低俗的少年平安瞬间转变成一个从拼命从地狱里挣扎逃生的男人。 而她就是亲手将他推下了地狱的人。吴琴仿佛预感到身后的男人会被再一次推下地狱的情况,在他最亲的弟弟和最爱的恋人无意之间亲手推了下去。 那一刻吴琴终于无法掩饰她内心的情感,泪水涌出,哭泣的声音,伴随着平安一步步走向远方。 想要留住那样的步伐,吴琴脱口而出:“你真能面对他们吗?要知道他们遗弃了你,你的家人,你的弟弟,还有那个虚伪的磊北。” 平安此时唯有摇了摇头道:“你还是没变,总是喜欢不停提出疑问,然后让人做出选择,但这世上很多事情是无法选择的。” 吴琴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这才承认此刻的他早已经完全蜕变了,成熟而可怕的冷静,让自己根本无法从语言动摇他的想法和行动,吴琴自嘲道:“你果然是最强大的,没有言语能动摇你的意志。你说得一定不错,我不用提醒你。” 吴琴也不明白此刻自己为什么想要竭力阻止平安的行为,是嫉妒还是不安。谁也说不上来,她只能呆呆望着平安远去的背影在细雨中慢慢消失。 平安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吴琴口中健康的新家,山间孤孤单单一间房,雨雪交织中红色的喜字贴在木门上显得格外醒目和温暖。 只可惜那样的温暖无法传递达给平安,站在门外,瘦得见骨的手指扣在门环上却似千斤重般抬不起也敲不下。心情万般复杂未言语所能说清的,平安只感觉冬天的冷酷从指尖直达心脏。 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用边敲打房门,只听着吱的一声,门并没有关 ,原来只是掩着而已。 屋里没有人,这让平安松了一口气,却有失望无比,红艳艳的窗花,红艳艳的蜡烛,红艳艳的桌布,手指死死的抓在门框上,平安走不进这道门,更走不出自己心里的铁囚。 “健康,健康。”平安嘴里叫着名字,心里却呼喊着:磊北,磊北。 回应他的只有打在窗纸上的雨雪声,以及房间蜡烛燃烧的声音。 几乎是用自己的命换回的瓶子正握在手心里,那一刻平安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将它放下,眼睛无神的望着屋里的一切,神情恍惚中仿佛明白自己放下了它,也就放下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平安,终于到了你完成必须要完成的事,放下它,你就解脱了。弟弟健康了,磊北也放心了。他们得到了幸福,你过去所做的一切也就值得了。 为什么要放下它,为什么要成全他们。平安心撕裂般呐喊着,不甘心却又无奈。 就在这恍惚失魂之间,平安将瓶子放在了窗台上,只是那手颤抖得太厉害,以至于瓶底接触到窗台时,清脆得发出一声响。 “铛。”平安全身一震,这才清醒的发现自己的行动,那一瞬间他冲动得想将瓶子拿回来,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以及挣扎着的欲望,最终平安只是牢牢的盯着那晶莹的瓶子,然后走出房间轻轻的关上了门。将喜悦的红色幸福关在了门内,将自己关在了暗淡的寒冬之中。 “弟弟,我把我的幸福给你了。” 那瓶子里装着平安的青春,平安的期盼,以及平安的爱。瓶子下压着的信,写着平安的委屈,平安的痛苦,以及平安的呐喊。 马蹄声越来越近,驾驶着马车的男人俊逸不凡,停在小屋前,轻轻的扶下马车内的少年。 “健康,小心点。” “我没事。”少年脸色苍白,让那双眼睛更显得又黑又亮,倔强道,“我坚持得下来。” 磊北轻轻一声叹了气:“你这是何苦呀!” “谢谢你能忍受我幼稚的想法,就算是我死前最后的任性,我们明天成亲日见。”健康双眼闪过的是一丝泪水向着磊北道别关上了小门。 偷偷藏在暗处的平安看见了弟弟,也终于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心脏在一瞬间忍不住乱跳,他瘦了,表情也变得更凌厉了。但怀抱却更温柔了。 原来,你的拥抱真得是属于弟弟,平安微笑了。 第23章 二十岁,我被留在雪中 远方不知情意为何物的小孩子,唱着歌声悠远延绵。 “冬日未到寒乍起,新愁旧思复又还。 …… 此刻单影未成双,尽思情怀空惆怅, 只念你未忘旧情,我痴等你早归来。” “只念你未忘旧情,我痴等你早归来。”平安背靠在大树下,闭着眼轻声念着,苍白苦涩的脸上表情有几分快乐,有几分轻松,仿佛一时间随着这歌声回到那个春遇夏恋秋缠绵的记忆中,回到那个快乐无忧的时光。 此刻单影未成双,尽思情怀空惆怅,这个寒冷的冬天平安只能独自一人,怀念着过去的欢声笑语。 没人思念的平安正思念着人。 偶尔路过看热闹的村妇们掩不住的羡慕道:“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能嫁到如此俊俏的男儿。” 平安爬上高耸的树枝,因为能清楚地看见那间喜庆的小屋的位置,也许能看见新郎。 平安已经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坐在这个地方的,只知道当地平线上,橙色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自己突然在这样的安静冬天里感觉到害怕。 慢慢飘下的大片雪花让平安意识到寒冬终于来了。他仿佛看见远处黑色骏马红衣新郎踏雪而来,在马身后是迎亲的队伍。只是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飘雪阻挡视线,平安完全看不清楚前方的风景,用力瞪大眼睛,希望能看清马上的他。 那骑着大马的新郎是否俊朗无比?他的脸上是否挂着幸福的微笑? 平安图劳半天却依然未曾看清,只能闭上眼。他想等走近了,就能看清楚。 “你真得想看到这一切吗?”女人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身边响起,吴琴正飘然的坐在平安旁边,树枝像是承受不住二个人的重量发出吱的一声响。 平安依然闭上眼睛,声音低沉:“你又是为什么来?” 吴琴笑了:“我很好奇,此刻你是什么心情?” 平安转过了头,睁开了眼,瞄了一眼吴琴,对方淡蓝色长裙随风而飘摇曳生姿,雪花飞扬中,竟有一种风轻云淡般的美丽。 这一刻平安相信吴琴终于摆脱藏在她心中的魔障。 平安望着远方快要走进人影,微扬起嘴角:“我快要死了。所以我想知道我牵挂的人是否幸福。” “是吗?”那一刻吴琴嘴角的微笑消失了,眼中一闪而过泪水,表情像是要哭般,但立刻又强颜欢笑道:“今天我是专门和你说再见的。我要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所以,请给我一个祝福的微笑。” 平安不由啼笑皆非,曾经视同仇人的彼此,此刻却要温馨而平静互相道别,这是一个恶心的玩笑或恶意的作弄,平安不想去问,他只是不去看吴琴,直言说道:“我无法对着你微笑。” 吴琴表情一瞬间僵硬了,目光牢牢盯住眼前的人,想要将这样的人牢牢记住在心中。然后,她快速微倾过身体,唇轻轻点在对方干涩的嘴唇之上,平安身体上所传来的奇特味道,加上双唇接触处的那一瞬间的僵硬和颤抖,让吴琴有一丝的陶醉,但立刻移开了。 平安完全没有意料这种事情的发生,当时便因惊吓愣住了。 看着对方困惑的双眼,吴琴笑了,脸上绽开的微笑,从未有过的干净而无邪:“一定要记得我。”记得此刻一生中最美的吴琴,也请你忘记那个丑陋不堪的吴琴。 “对不起。”吴琴想说却说不出的话在心里万般念道,她知道即便是说了也无法减轻自己在平安身上犯下的罪,以及在他人身上犯下的罪。 吴琴轻轻飘下了树枝,没有回头,径直向前走着。她深深明白,自己是在逃避,不敢回头看去,因为再心狠的自己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那样的平安慢慢死在自己的眼前,情愿就这样离开,用最美丽的表情在他的面前消失,也将他鲜活的身影留在自己的心里。 对不起,平安。飞雪之中吴琴走得如此坚定,却又如此的悲伤与不舍。吴琴相信遇见磊北和平安将她一生的泪都流尽了,那泪中曾有过愤怒,憎恨,哀怨,更有过感动与悲伤。 这一生,我们也许再也不可再见。我的余生会为着我曾做过的一切赎罪。 === 那个在大雪纷飞之下,静悄悄坐在树梢上的平安,安静等待着爱的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也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马蹄声越来越近,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平安依然静静的坐在那棵树上,一动不动的身体上早已经积上了雪,眼睛却依然静静的望着走进的那个人,高高坐在马背上的人, 苍天,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最后牢牢的记住他的脸。平安手紧紧的捂着胸口,剧烈跳去的心脏仿佛掩盖了所有的声音,只留下马蹄踏在雪上发出的吱吱声音,心脏无节奏的跳动声,以及轻微的“滴,滴”声音。 红色的迎亲队伍,欢快的人群,这样的气氛幸福而祥和。没有人注意到那棵树,更没有发现那棵树上还有一个人,一个痴痴等着幸福的人,那怕等待的幸福并不属于自己。 只是最后,马上那个幸福的人未曾经过那棵树,平安也未等到他要等的人。 平安微笑了,自语道:“原来连看一下幸福的机会都不属于我。”眼睛却依然瞪着远方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是眼中的世界早已经像被一片红雾所笼罩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一点轮廓,隐约中仿佛看见牵挂的人正跳下了马车,走近了小屋。 “滴,滴。”鲜红的血一颗颗从平安的眼睛和鼻子流下,他想要拼命阻止鲜血流出却是无能为力。 平安看不见寒冬之时特有的素装世界,更未曾看清魂牵梦萦的那个人模样,天地间只是一片红血,此刻唯一能做得只是闭着眼,贴在树干上,听着那从不远处幸福世界传来的声音,嘴角边露出一丝丝的微笑,仿佛此刻自己正站在喜字之前,与爱人磊北跪谢着一生一世的幸福,旁边羡慕的人群正祝福着他们的幸福。 弟弟,我把我的一生平安给你,有了平安,有了健康,你一定要幸福。 磊北,我给你一个健康平安的弟弟,有了他,你会幸福吗? 血慢慢的从平安眼睛耳朵里渗出,从他的嘴角鼻孔里渗出,一滴一滴的滴在树上,滴下树枝,染红了树枝上的积雪,也染红了他的衣服,红得就像新郎身上那红艳的礼服。 平安从树下坠落下,那一刻平安感觉自己像是在天上飞,又像是朝向地狱坠落,寒风划过了皮肤。 砰的一声之后,身体被雪轻软的包围着。感觉不到痛,也感受不到冷,就像落入泥土的一叶尘埃,回归了大地,也重回了轮回,这是一种某名的舒服,然后平安慢慢睁开眼睛,那一刻他惊喜的发现那可恶的红雾已经在眼前消失了,可以看见了蓝天白云,磊北一身红衣微笑着望着自己,手伸了出来。 “磊北,你来接我了吗?”平安忐忑不安问道。 寒冬的第一场大雪,来得那么快,也消逝的那么快。 只是在这个冬天,没有人看见雪下的那个人,被血与雪掩盖着的人。 那个人曾不不惧痛苦,想要得到幸福,那怕是众叛亲离,只是一次次的失败,让早已疲惫不堪的他不得不停下了步子,孤独留在寂寞而寒冷的世界,等待着带给他幸福的人来临。 “姐姐,我还记得你说过祝我平安幸福。将瓶子里装满快乐的幸福。可是我怎么努力,怎么拼命,幸福总是一次次从我的瓶子里偷偷溜走。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上天,给了我一个坏掉的瓶子,所以我永远无法将我的瓶子里装进幸福,幸福会从我破了的瓶子里溜走。不过没关系,姐姐,我很聪明,可以将得来的幸福装进弟弟的瓶子里,弟弟就是另一个我,另一个我得到了幸福,我也得到了幸福。” 姐姐,你看见此刻他幸福的微笑吗?我相信这次我终于破了魔障。 忍受着□□的折磨,躺在冰冷雪中的平安,痴痴的等着幸福,等着给他幸福的人带他离开孤独寂寞的世界,等待着救赎。 只是他所等待而来的不过是大雪过后的寂静,百丈之外,新屋里热闹中过却已经是和乐融融。 二十岁的生辰,依然没有人祝福平安。 那年冬天雪来得快也停得快。 一个小男孩子焦急的四处张望,终于在一个小雪堆面前停了下来。 “哎,现在我不想要你的尸体了,平安你睁开眼吧。”小男孩沮丧说着,一颗泪慢慢的从脸上滴了下去,然后凝固成晶莹的冰珠。脚下被自己费心挖开的雪中,男人青红的脸上凝固淡淡的微笑,只是脸上的血是那样红艳的可怕凄凉。 第24章 下雪,该回家了 猎人是黄昏后树林子里遇见那位年轻少年,少年半躺在树根中,一脸病容,面容清秀,虽奄奄一息,却有双明亮有神的眼睛,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在雪地之中分外耀眼。 “喂,你怎么样了。” 猎人看着少年死灰般的脸色,忙扶起对方快要仆倒在地上的身体。 少年勉强一笑:“暂时死不了的。我的身上有一瓶药,能不能帮我拿出来,喂入口里。” 猎人照着做了,见那少年吃下药后,不到片刻的功夫,脸色就好了许多。 “你这是病了吗我送你到镇上看大夫。” 猎人搓了搓手,仔细观察周围,雪早已经停了,身后一片苍白寂静。 “旧病加新病。”少年不愿意细说。 猎人不解的问道:“你身上还穿着新郎服却跑到这个地方,不怕新娘子着急吗?还是说新娘跑了,你到处找。” 少年带着神秘表情, “没有新娘子。” “啊。”猎人一脸诧异。 少年露出淡淡的微笑,“没有新娘子。因为我是和另一个男人假拜堂。” “什么?”猎人目瞪口呆:“你…你不是说笑吧。二个男人,还假拜堂,你扮女人吗?” 少年的笑容瞬间消失了,黝黑的眼瞳中看不见任何的情感,幽幽道:“我没有扮女人,因为我喜欢的是男人,而我要假拜堂的对象喜欢的也是男人,只不过他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哥哥。他与我的婚事只是在当时临死前的我,苦苦请求之下的幼稚闹剧而已。” 猎人很震惊,不由对少年惊世骇俗的话有些厌恶与排斥之感,后退了半步。 少年舔了舔嘴唇,像是没有看见对方的表情道:“我喜欢的是他的侄儿,可惜他的侄儿喜欢的是另一个女人。” 少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陈炎之再喜欢那女人也没有用了,生死分离的结局,在自己食下那粒逍遥丸时已经注定,没有了洁净无毒的药饵,那女人怎么可能还活得下去,炎之哥哥,我不得不承认我赢了她,虽然我戒不了逍遥丸,却戒得了自己的爱。 猎手拍了拍额头,一脸不堪,“够复杂了。四个男人,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你要与不喜欢你的男人拜堂,而且那个你要拜堂的男人是你喜欢男人的叔叔,他喜欢的是你的哥哥,太太复杂了。结果是如何?” “结果…。”少年眨了眨眼睛,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四败俱伤,每个人都失去了所爱的人。就是像现在这个样子,我本想幼稚地想通过这次假婚事激一下我喜欢的人,结果给我假拜堂的男人才进来迎亲就跑了,而我想真拜堂的男人却再没来。” “所以,你现在就在这里了。” 猎人虽对少年所说的这些关系感觉排斥,却免不了好奇之心,坐在少年边,怜惜地望着对方。 少年像是感觉到对方同情的目光,想要笑,却因肺又有些难受,咳嗽了起来,过了很久这才止住:“你其实不用同情我。”少年脸色突然变得很白,露出一丝痛苦: “虽然别人辜负了我,但我却害死了最爱我的哥哥。” “你是在说笑吗?” 少年没有回答对方的话,他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一时无法自拔。 少年与哥哥是双胞兄弟,从小一出生,母亲便出世了,因为身体极度不健康,为了方便治疗和休养从小便与家人分开住。 病弱的他从来就羡慕着哥哥健康身体,慢慢的,这份羡慕变成了难以消除的嫉妒之心。于是懵懂间少年由无意识到有预谋的以自己不健康身体和伪装的坚强善良为工具,与单纯无心机的哥哥,开始了一场隐形的争夺,从亲情,友情到爱情。 渐渐双胞胎的差异便由性格延伸到品性。弟弟有心的变成了大家口中的优秀少年,而哥哥却在无数的原因之下,变得人们口中颓废恶劣的恶人。 每次争夺胜利之后看着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身体健康从来无病无痛的哥哥用着某种隐晦的方式求着自己将胜利之果送给他时,少年内心总是冷笑着,表情却是温顺而热情的顺从哥哥的要求,将自己根本不屑一顾却用心抢来的东西用恭敬的态度送给哥哥,那一刻哥哥愧疚不安的表情让少年有种病态的享受感和虚荣心。 渐渐少年发现自己不仅身体有病,就连心也有病。不健康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扭曲心的诱因,而他却依然放纵这一切的发生甚至越来越严重。 直到有一天,少年在哥哥递给他的药中发现了一种可怕的□□时,他却笑了,从容而冷静,带着天真无知的表情,将□□咽了下去。 之后的事情便很简单,哥哥自然被当成了第一怀疑人,因为哥哥一向不良的记录,有冤的哥哥无所申诉,只得远离了家乡。 而被“无辜”陷害的弟弟自然会被大家小心爱护,谁也不会知道也无法相信,体弱的弟弟居然用着自己的性命在玩一场游戏,疯狂的少年,让人心寒。 直到成亲前夕,少年拿着哥哥偷偷送来的解药时,那一瞬间才发现自己做了件很错的事。虽然从未出过家门,但喜爱读书又喜好奇闻趣事的他却有着很多普通人都不知道的见闻。他知道这药是从哪里来,也猜出了哥哥是如何得到这瓶药的。 用命,只有用命才可能得到这瓶解药。 那一刻少年醒悟了,这个世界上能为了自己毫不犹豫牺牲性命只有自己的哥哥,那个自己一直伤害着的哥哥。于是在假成亲当天,他将哥哥出现的信息告诉了磊北,然后磊北发疯般冲了出去。 弟弟,终于后悔了。他知道在这场自己的游戏之中,自己输了,输掉了最爱自己的哥哥。 少年带着深深怀念的表情,“哥哥曾经告诉过我,说我是他心中的魔障,他一辈子有心想要超过我,但这一辈子却被无心相争的我打败。其实他说错了,我是有心相争。若他心中的魔障只有我一个,那我心中的魔障便有无数个。” 少年停住了口,抬起头笑了笑:“听起来很吃惊吧,有些我回想起自己做的一切,也感觉很吃惊,自己居然是这样的人,能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事。一生我兄弟明暗争,只可惜我是机关算尽一场空,可悲哥哥妄信非人空一场。” “原来,你的哥哥是个糊涂人,而你是一个疯狂的人。”猎人有些可怜少年口中的哥哥,在少年轻描淡写之中仿佛能看见那位笨拙得惨烈的哥哥。更有些可怜眼前的少年,下意识认为也许少年变疯狂是有某些原因,只是他没有吐露而已。 少年看着猎人变幻莫测的表情,大笑了起来,声音很虚弱:“怎么你怕了,是呀,人心都是可怕的。” 猎人跳了起来:“怕,我还从来没有怕过。” 少年突然温柔一笑:“你不怕便好。若你跑了,我那里找倾述的对象。” 猎人重新坐了下来。看着这时少年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健康。” “健康?”猎人突然感觉这名字取得太有意思,虽然很俗,非常之俗,但看着少年并不健康的身体,在一想他更不健康的心,突然感觉给他取名字的人简直是天才,很顺其自然问道了:“你叫健康,那你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平…安。” 猎人未笑话他们的名字了,她突然感觉到一种悲伤。名叫平安的哥哥遇见这样的弟弟注定了不平安,而名叫健康的弟弟有着病弱的身体和扭曲的心理也注定了他的不健康。 他们的名字对于他们不是祝福,而是一种嘲弄。 有些人生十有八九不能如愿。正当猎人哀伤人世间的分分离离,少年却慢慢的爬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向远方。 “你要到那里去?”。 少年停住了步子,慢慢转过身,一身华丽的喜服衬托着少年苍白的脸有种空灵的美丽,一双眼睛深邃如墨带着几分雾霭,少年微微一笑,沉默却又动人,“天太冷,你还是回家吧。” “你不会是想要去死...。”猎人有些紧张,一把拦住了健康。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有些凄凉,“这便是我与哥哥最大的不同,他为了爱斩断所有的退路义无返顾。而我...虽爱,却有后路可走。” 猎人身体感觉有些冷,缩了缩肩,讪讪道:“你什么意思?” “若是我死能向哥哥赎罪,也就罢了。但是我不能死,不能对不起哥哥拼命救回来的我这条命。”少年将喜服领子拉紧,轻声道:“今天是我的及冠之日,家人第一次为我设下生日的晚宴……我不是哥哥,也许,明年某天,我会与某位女子执子之手,与之...” 猎人痴望着少年渐远离去的身影,过了许久打了个冷颤,然后匆忙离去。 第25章 忘记岁月的人 第二十五章 小文张大了嘴望着从机关密布的阵式里匆匆走出的男人,惊讶万分,毕竟过去没有一个人能在没有自己带领下穿过密布周围的机关阵法中全身而出。 男人非常英俊,憔悴的面容却依然无法掩饰那种天然的男人魅力,浓浓眉毛下的那双锐利的眼睛,在看见小文时闪过了一道惊喜的亮光。小文只感觉眨眼的功夫那男人就飞到了自己面前:“这位小兄弟,毒医前辈是否就住在这里吗?”那音调分明急促而不安,但听在人耳中却总有一丝慵懒缭人的磁性。 小文抬起了头,望着对方的脸道:“你找我师傅什么事吗?” “我想找一个人。”男人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眼中掩饰不住的急切,但表情却依然镇定而自若。 “找谁?” “张平安。” 小文全身一颤,后退了半步,道:“你是他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里去找。” 男人没有说话,只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红玉雕成的瓶子。小文抿住了嘴,他见过那个瓶子,就是他亲手将这个瓶子放在平安的手中。 “这个瓶子是我谷里的东西,我要收回。”小文冷冷的说道,脸上有着不属于他十岁年龄的人所应有的表情,压抑着愤恨的冷漠。 男子却极快将瓶子收回,平和地问道:“平安在哪里?” “他死了。”小文漫不经心说道。 “你胡说。”男人脸上的从容消失了。 小文死死扣住药草,“我没有骗你,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死了很久?”男人脸瞬间惨白,表情失魂落魄,眼中盛满的痛楚快要溢出,望着小文的脸,声音颤抖着问道:“怎么死的?” “七孔流血而亡。” 男人一脸惊愕,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心里那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空虚的地方被突然翻滚的寒气所冻结,抽疼一阵阵袭来,等待了如此久的答案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如耳,不能相信,七孔流血而亡,男人闭上了眼,用力甩着头。 小文望着绝望而悲伤的男人,指着他手中的瓶子,表情天真道:“就是为了这个小瓶瓶,那个叫平安的人自愿试毒,最后死在道须山他弟弟的小屋不远处,我记得那天还是他弟弟结婚的日子。真是可笑,这边是喜事,那边是丧事。” “不可能。”男人睁开了眼,紧绷的脸庞上表情狰狞,全身散发着森然的凛冽寒气,声音急促,“你在说慌。” 小文挥了挥手,很随意将药草一扔, “你不相信,那就没有办法了。这是事实,因为是我亲手将他的尸体从雪地里挖出来,那年的冬真大呀!” 声音是透着寒气的冷,稚气的脸上是可爱却冷冰的礼貌。此刻天真却不无知的小文预感到平安所做的一切,都与眼前的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男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难看,周遭的空气仿佛也因为他的表情被凝固,有种让人窒息的冷酷。像是从牙齿缝间挤出的字,男人费力的问道:“他的坟在什么地方?” “为了解药,他连自己的尸体都不属于自己,怎么可能有属于他的骨灰和坟地。”那一刻小文终于露出恶意的笑容。 男人只感觉头脑里一阵的旋晕,手中那个瓶子像是火碳般灼热,直透心脏,就是这个小东西,平安却用性命换来,平安你真是残忍,连尸体都未曾留下。那一刻男人发现他连哭的地方也没有了。 望着男人一低一高的冲出了园子,小文笑了,平安,你看我替你报仇了。比起你孤单的躺在雪地中,他在阵中被乱箭射死应是罪有应得。 磊北望着颤抖的手掌,望着玉瓶,自言自语道:“平安,我一直未曾告诉你:我错了,我放不下你,而你更是玩不起。” 男人哀嚎的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低沉而悲哀。那一刻他终于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失去的速度就如闪电一般,连抱着他的身体哭泣的机会都没有。唯一留给他的只是手中玉瓶,那个用生命换来的瓶子。一个让他憎恨却无法抛弃的东西。 脑袋中不停的闪过平安压在瓶子下面的那封信寥寥无几的几个大字:“这是解药,不是我下的毒。” “平安,我早知道不是你下的毒。却故意装作不信任你,只为了逃避你的深情。你回来吧,回来吧。我再也不逃避你了。”磊北大声的吼道,直穿云霄,只可惜那个人听不见,听不见所爱的人愧疚的道歉,以及深情的呼唤。因为这样的道歉太迟了,呼唤太迟了。 恍惚中磊北仿佛看见那个苦苦寻找了一年的男孩子,跳在他的面前,嚣张的大叫道:“小子,你等着。小爷不整死你,算我没种。” “平安,我等你回来整死我。”磊北深深呼唤着,张开了双臂,一切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啸而过。 飘无的魂魄听不到阴阳相隔的呼喊之声。 小文冲进师傅的练药房:“师傅,你的阵式已经不灵了,今天有人居然能随意的闯进来走出去,都没有死在里面。” 怪人抬起了头,不紧不慢的说道:“谁叫那个傻子居然将我的阵眼给弄坏了。” “他有那种本事。”小文一副不信的模样:“那他现在跑哪里去了。” “鬼知道。”毒医早已经丧失医治那个傻子的兴趣,只是徒弟千求万请的原因,继续容忍着对方待在山谷中,现在他不见了,他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 “你别去找他了。他那个样子,多半一会就会死在了外边。” 毒医恶劣的笑了起来,他死了活该,只是可惜为了救他而浪费的上好药材。 ---- 小江书是偷偷从书房里溜了出来,小心地从后门逃出家后,就撒开了腿像只野猴子一般向着家门旁边山谷里树林深处跑着。 小江书是一个很可爱亲切脾气好的孩子,这是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称赞着说的话。天生微扬的嘴角,就是发小孩子脾气撒野都像是带着几分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怜爱其这样的孩子,但也只有他的家长知道,自己家的儿子有多皮多不听话。家里祖辈都是书香门邸,可却出了小江书这样一个怪胎,天生喜欢舞刀弄枪的,这不才一会就又被他偷溜出门了。 小江书跑得就像小马驹般轻快,不一会便到了目的地,看着那人没有走,眼睛一亮,便偷偷的站到了边上。 那人是一个男人,早在三天前,他就发现了此人,刚一开始还以为那男人是一个乞丐,毕竟对方全身破烂的衣服满是污垢,散乱的头发,行为颠疯。 但当那人开始练起刀式的时候,小江书兴奋起来,他感觉自己终于遇见了传说中的那种神秘高手,因为男人一旦拿起刀的那一瞬间,那肮脏的衣服,凌乱的头发,甚至是全身透出来的疯颠刹拉间在小江书眼中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是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自然的一举一动。 但很快小江书的幻觉就破灭了。 “不对,这里怎么挥不过去。”男人二十六次停了下来,手里拿着刀,一脸茫然的左看右看,看见站在一旁的小江书,不解的问道:“你是谁?”但立刻又傻乎乎的咂了几下嘴。又开始重新练习自己的刀式。 小江书站在旁边非常心情郁闷,此刻他终于说服了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性格怪异的高手,就是一个古怪的疯子。 因为关于“你是谁”这个问题,男人在三天的时间里已经提出了十一次,而自己也已经回答了十次,终于在对方第十一次提问的时候,小江书决定放弃回答这个问题,只站在边上模仿着男人的招式,一点点的临摹,心里暗自不安:若对方的功夫是真的,自己此刻算不算是偷学。 但立刻痴迷于刀术的小江书就忘记了这个问题,一心沉浸在这样的世界里。 “不对,这里怎么都挥不过去。”男人第二十七次停了下来,表情痛苦望着手里的刀,冥思苦想半天,终于像是放弃般摇了摇头,用着疑惑的眼睛望着旁边的男孩子道:“你是谁?” 此刻小江书越发的郁闷了,天资聪明的他早在男人反复无数遍的练功中将这一套刀法学得有模有样,可本应该畅快凌厉继续挥洒下去刀式,却因为男人却中途停了下去,硬生生让人心情不爽。 再加上第十二次听到同样的问题,就是泥菩萨也有血性的,何况是半大的孩子小江书,当下他就跳了起来,手乱挥着道:“我叫小江书,小江书。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哦,小江书。”男人恍然大悟般叫道:“原来你叫小江书,我叫…。”抬头望着天,男子皱起了眉头,用力的回想着,过了半天点头像是确定了答案般,重重点头道:“我想起来了,我好象记不得名字了。” 小江书翘起了嘴:“你真笨,居然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红通通的脸,加上高高扬起的嘴,小江书可爱的像个笑脸娃娃。 男子傻笑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周围陌生的环境,脑袋有一些迷糊了,现在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健康跑那里去了。我们不是一起出门看花灯吗?还不回家,翠玉姨又要骂人了。想到这里男子有些慌张了,眼尖看见旁边站着的小孩子,一身绸缎,一脸的和气,很是可爱。男子也忍不住绽开了笑容,问道:“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这是什么地方?” 却只见那小孩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可眼中却闪着怒火。 “你这个没记性的大笨蛋。”小江书终于无法忍受了,抛下平日里的教养,张嘴就是骂人的话。 男子脸一垮下,眼一眯,阴狠的说道:“死小孩,敢这样骂你平安大爷,不想活了。”手中的刀竖了起来。不知不觉,忘记自己姓名的他居然习惯性的叫出自己名字了。 望着眼前一脸凶样的平安,加上明晃晃的刀锋,小江东模糊得记得官府门口贴的江洋大盗也是这般模样,当下就让小江东心中惊悸,转过头,撒开脚丫趾就开跑,边跑还边不服气的骂道:“臭乞丐,死要饭。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平安目瞪口呆的望着男孩的背影,过了半天才呸了一口:“靠,这小子跑得比狗还快。”左右环望一番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哇,怎么全身像散了架,饿死了。”此刻平安才感觉自己又累又饿,一摸身上半个子都没有。 叹了一口气,平安想着是在这原地等着健康来找他,还是随着刚才那小孩子跑的方向先寻个吃食的地方,犹豫了半天,平安决定顾着肚子要紧。 “真见鬼了。”摸着一头乱发,平安边嘟喃道:“什么时候自己居然跑到这种荒郊野外,记得自己是和磊北一起下山,去看弟弟。怎么磊北不见了。”只顾着思考的平安,没看见落脚点。只听着:“唔吱。”一阵剧痛袭来,腿骨骨折了。 “哎哟,痛死小爷了。那个死猪在地上丢的刀。”平安抱着单腿,愤怒的大叫起来。他早已经忘记那把刀是他自己甩在地上的。 夜深了,平安卷着身体,躺在树下,望着被自己点起的火堆,腿上的伤还隐约做痛,但习惯各种痛的平安却早已经无所谓了。 只是模糊的感觉到自己仿佛有哪里没有对头。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等得是弟弟健康,还是磊北,平安说不上来,只感觉脑袋里空荡荡的,整个人好像从很久以前就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一个个人名浮现出来,一个个场景晃眼就过。 而自己却无法分得清场景里的人是谁,分不清谁是谁,弟弟健康长着什么样子记不起了,磊北长得什么样子记不起了,飘荡在一个个陌生的地方,怎么也寻找不到自己的家。唯一记得的只是那一遍遍练出的刀式,记得自己是在等待着某人或是在寻找着某人。 “磊北的白梅山庄是在什么地方?”平安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但转眼间又自言自语着:“姐姐来信叫我去看她,信上写的地址是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一个肥章,明天有可能断更一天,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第26章 被命运错过的他们 早上很快来到了,秋日阳光橙红而温暧,照着树枝上的叶子黄灿灿的,平安伸了个懒腰,一跃而起。 “哎哟,痛死了。”龇牙裂嘴,平安的脸都要扭成一团了,望着腿上裂开的伤口渗出血。平安张大了嘴,这是怎么回事? “哪个挨千刀的阴险小人,居然趁人熟睡偷袭小爷。哎哟,痛死人了。哎哟,饿死人了。死阿虎你在哪里给我出来,你少爷我饿了,还不快去买吃的。”平安单腿靠着树干,拉着嗓子干嚎着。 树林里小鸟像是被平安那狂叫声给惊吓了,纷纷飞起,一只野鸡从草丛中钻出,咯咯的叫着,逍遥自在的从平安身边走去,那样子像是在嘲笑平安的虚张声势。 平安气得咬牙,也顾不得腿上的伤,伸手去抓那只过于猖狂的野鸡。可惜,野鸡毕竟是野鸡,没等平安摸到他一根毛,早已经狂奔而去,留下的只是几片鸡毛轻轻的飘下。 “切,这个世道就连鸡也学机灵了。”平安愤愤不平地念道。 空旷的树林里,除了他的声音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任何声音,连风声都没有。在这样一个寂寞无人的天地间,腿上的痛和肚子的饿,更加强烈地体会到,无法忍受这样的清冷,平安大叫道:“有人在吗?” 周围悄无声息,只有远方传来鸟儿鸣叫之声而已。 平安垂下了头,坐在地上,又渴又饿又痛的他抱着膝盖,望着树林深处,期待着有人的路过,可以顺便将腿不方便的自己带出这一片陌生的林子。 小江书一早起来就犹豫着是否应该去看看那个怪人,但想着那把明晃晃的大刀和一脸的蛮横样子,勇气就消失了,懒洋洋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心里诧异怎么今天没人催自己起床。穿上衣出了门这才发现,家里来了贵客,大家都慌忙准备着东西。 心里一喜,小江书偷偷带上自己的小刀就溜出了家门,小心翼翼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就有模有样的练起了功夫。 “这是谁教你的?”小江书抬起了头,却见一个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手正抓着自己的胳膊,低头来望着自己,眼光灼热发亮。 小江书疑惑地望着对方的脸,用力挣脱想要摆脱对方的控制,道:“为什么告诉你?” 男人放开了小江书的手,站直了身体,从怀中摸出一本书道:“告诉我谁教你的,他现在在哪里?这本书就送给你了。” 小江书好奇的接过男人手里的书,却见封面红色四个大字写着:“无死刀法。” 这是什么?小江书昂起头,看着男人不解道。 “这是刀法密籍。” 小江书犹豫地望着对方递到自己手里的书,那薄薄的东西在手指间分外有着诱惑力,再一看男人,立刻被对方凌厉的表情吓了一跳,慌忙之中,指着山□□:“那个人昨天还在那里。” “哇,高手。”小江书望着如闪电般消失在眼前的男人,又羡慕又崇拜,什么时候自己也像他一样厉害。 树林中树木郁郁葱葱,磊北焦急的四周张望,却只见满目的绿树野花,看不见人影,听不见人声。 “平安,平安。”磊北撕心裂肺呼唤着,却无任何人给他回应。 没有,这里没有人。磊北不停的寻觅着人影,内心里那细微的希望之火正慢慢的熄灭。 “哈哈哈哈。”磊北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是平安,他早已经死了,静悄悄地死在曾离自己的不远处。那小孩子所施出来的刀法,也许是自己曾经的师门教,毕竟这刀法不是只有自己和平安才会。 “你不应该这样,平安。”磊北望着天空,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为什么你不自私一点,为什么你不薄情一些,为什么不像你表现出来般霸道而浅薄。”至少你不会尸骨无存,连让疲惫的你休息沉睡的地方都没有。 笨蛋平安,你不应该这样执着的委曲求全,应该是自私而薄情的,就像我一样。 为什么? 磊北感到自己的心被平安占满了,过去那心中永远无法消失的痛楚,被更深的伤口取代了。曾经那冰清的人影慢慢淡没了,在他的脑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平安嚣张而矛盾的身影所侵占。 平安,你为什么不等我后悔,不等我醒悟。原来你最初的那声咆哮就是让我动心的瞬间。只是我逃避得太快,清醒得太迟。我用着一个蹩脚的借口逃开了你,却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对着满天的白云,磊北感觉到满腔情感无处叙述,只有压抑而痛苦的感情让自己无法忍受。 “平安,陈磊北是一个懦夫。”那是来自于心脏最深处的嚎叫。也是脱下面具的磊北最真诚的呼唤,仿佛叫出了那心中人的名字,自己的伤痛会少一些,恨要减一点。 但是失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回来,伤痛与自我怨恨却是越来越重,磊北绝望得看着天际上迁徙的候鸟。 “平安,天快冷了,回家吧。”对着那缥缈的白云,磊北呼唤着平安的魂,无处寻觅的魂。 风终于起了,秋天的落叶开始掉了。 人如尘埃,落入这喧嚷凡尘,谁也找不到谁。 磊北早已经记不清楚,当年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只记得在自己向家里表明是断袖之后,家中之人就背着自己迫不急待订下一门亲事,等到自己知道一切后,立刻便向那位未婚妻表明自己的性向,并且诚恳希望双方家庭解除婚约。 未婚妻却笑说:我不会退亲的,我看中就是陈家大少爷夫人的位置。 没多久,他遇见了侄儿的师弟,本欲强行解除婚约,带着他浪迹天涯之时,悲剧发生了。 未婚妻死了,师弟疯了,再后来与江湖传闻不同的是,师弟并非磊北所杀,而是他用剑自伤时,磊北出剑救他,他反主动撞上磊北的剑,看是他杀却是自杀。 但对于磊北来说,毕因他起,形同他杀。 后来,磊北才知道,那个说着只看中陈家大少爷夫人位置的女子,一直喜欢默默喜欢着他。 那几年是如何渡过的? 磊北回想起最初,也无法明白经历许多往事而本能拒绝感情变得麻木无情冷酷的自己,怎么会故意去诱惑平安。 是因为自己孤独空虚了太久,需要一份情感或准确来说是需要一个人类的身温来温暧自己?还是说因为健康与死去恋人的某种相似,引发了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同时也因为健康与死去恋人的太过相似,而让自己畏惧,从而转移到平安身上? 一切的开始,磊北早已说不清道不明,他只知道傻乎乎的平安一直都认为是他自己差劲的招术引诱了磊北。 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磊北都想笑,那种特殊回忆像一股细细的暧流在慢慢熔化被冰冷冻了许久的心。 曾经在月色中舞刀的情景再每一回回忆之下,越发得醉人,也越发让磊北心动。 只是在那最初心动之后,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危险,不知不觉中在乎起平安了。 于是,消失几年的噩梦又一次出现在生命中。 血染的身体,永不瞑目的双眼,以及手上粘满的鲜血,让他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潸潸之时,望着身边熟睡的平安,总会下意识确定一下对方的鼻息。 还好,你活着,死亡只是一个噩梦。 这样的现实让磊北松了一口气,但那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黑色恐惧却无法因为梦的清醒而消失。 于是,磊北知道必须要做点什么,去逃避有可能出现的现实。心中要彻底断了自己的感情,行动要改变平安对自己迷恋。 之后,在他刻意的设计和懦弱的逃避之下,在他故意忽视平安受伤之后,平安离开自己了。 可磊北却发现自己陷入更深的自我折磨中,心中对平安的莫名渴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浓。然后他绝望发现,噩梦并没有随着平安的离去而离去,它更猖狂出现在自己生命之中。 梦中不停重复着那次平安被打在地上头破流血的场境,一遍又一遍,而自己却只是无力旁观看着对方血流而死。 磊北知道这是内心最害怕事情最直接的反应,每当想起那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磊北都会打个冷颤。于是开始四处发疯的寻找平安。还好半个月后平安安全回来了,虽然憔悴而虚弱,但总算是平安而归,磊北松了一口气。 然后事情又回到了原点,那时磊北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想心中再牵挂着某个人,不愿意有机会再一次面临曾经失去的痛苦,那怕那种机会是微乎其微的。 于是真的断了,平安消失地干干净净。 但结果永远不是磊北所期望的完美,他的心再也无法像原来一样平静如水随意而动。 从此,磊北渐渐开始喜欢夜里坐在窗口眺望着远方,他只怕闭上眼睛,平安会再一次出现在梦中,无论那是美梦与噩梦,对于清醒过后的磊北都是一种折磨。 那一年的冬天,磊北这才真正的明白过来,在那一次次的肌肤相亲中,在对方那一次次无赖般的笑容中,甚至是对方一言一行的肤浅幼稚之间,自己爱上了平安,不可思议却是理所当然,也许潜意识没有去进一步接近健康而选择平安,就是自己的情感最真实的反映,那个看来恶劣却善良的平安是如此的内外矛盾,用着他粗糙的外表和内心主渴望爱的流露吸引着自己。 而实事上自己才是幼稚而浅浮的。 只是这一切明白太晚。 从此以后,翻遍了所有他能去的地方却再未能找到他。整整一年多,平安留下的只是一个救命的瓶子,一份委屈的自白信,以及一个让人疼彻心扉的答案。 苍天之下,厚土之上,这浩瀚的天地,却没留下平安,连一粒骨灰都未曾留下。 磊北体会到痛到极点并不是麻木,而是空无一切,就算是心脏跳动着,自己也无法感觉到它的存在。再也无法向对方解释着过去的行为,再也没机会与他一生不离不弃。 他想要救赎,却救赎不能。 磊北开始如行尸走肉般漂泊在天地之间,呼唤寻找着平安。 想到平安默默的深情,再想到平安孤独的死去,磊北知道世上再也没有能让他笑或哭的人或事存在了。就连当年抱着恋人尸体号啕大哭那种痛苦感觉和力量也没有了。因为这种痛是哭不出来的,流进心里的泪怎么也无法流出来。 磊北唯一的念头,就是让那委屈而疲惫的魂魄能回到家,回到白梅山庄。 那怕用上十年,二十年,终身,他也要让漂泊流浪的平安回到家。 磊北遥望着眼前的一片金色天地,心如死灰。 第27章 小水沟的出现 平安拄着用大刀削出的木拐杖,径直走向旁边那家飘着香味的酒楼。 小二看着平安竟然想进店,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一把将他推出了门,推倒在街上,“去去,臭乞丐。你一边去。” 早是疲惫加饥饿的平安还硬撑着一口气,怒骂道:“没长眼睛的东西,居然如此无礼。小心你的狗命。” 血气方刚的小二一听,嘿,大爷平日看客人的脸色都够了,今天还第一次见到如此猖狂的要饭的,想到这里伸腿就踢了平安一腿。“死要饭的,瞪大了眼睛,看一看,这你能进的地方吗?” 平安早已经算是怒发冲冠,随手就将插在背后的刀向那该死的店小二掷去,嘴里骂着:“小爷眼睛不用睁都比你大,什么要饭的,要知道小爷进你店门,是给你饭吃。” 店小二被平安那差一点就正中目标的刀法吓得脸白,只是听着平安嚣张的话,再一见对方是个瘸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准备收拾平安,却见贵客上门,也只得撂下话,就回了店堂。 “死要饭的。你若在不走,就等人给你收尸。” 平安呸了一口,心里怨着倒霉,谁家的小二没长眼睛,明明自己衣着绸缎,居然叫自己要饭的。若不是这腿上的伤,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这张平安就该改名了。边想着边困难抓着墙壁从地上站了起来,捡起自己的破刀,愤愤不平地离开。 兴许是刚才的戏码让大家看着过瘾,对于这个背上扛把大刀的乞丐不再感觉好奇了,街上的人居然还扔在平安脚边几个铜板。 看着脚边的铜板,平安犹豫,捡还是不捡,捡起来有失身份,不捡好像今天身上没带钱。肚子咕噜的叫声,让平安放弃了犹豫,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他,只得艰难的弯下腰,去捡那几个铜钱。可没得他摸到地上的铜板,只感觉一股力道将他一推,整个人就撞在了土墙之上,当时就感觉头晕目眩。 “妈的,你那来的家伙,敢抢大爷的饭。”几个乞丐气势汹汹围住平安。 平安摸着后脑勺,抬起头就看见乞丐团团将他围住,心眼一转,一对几处于弱势,自己可不能硬对硬,只得喷了一口痰,道:“呸,虎落平阳被犬欺,小爷今天居然被几个要饭的打劫。” 那几个乞丐仔细打量了一番平安,感觉没什么威胁性,冷笑了一声,边拾着地上的铜钱道:“今天还被要饭的嫌弃,稀罕了。记得这地方是我们的地盘,你要饭别地方去,不然我们非打断你另一条腿。” 平安怒了:“你骂谁要饭的。” 众人笑了起来,将铜钱细心的放在怀里,耻笑平安,“你不是要饭的,是什么?”平安惊异之极,再一看旁人的脸色,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乞丐们看着平安的样子,大笑道:“嘿,今天我们开眼了。天下还有不知道自己是乞丐的人,兄弟找个地方自己照一下吧。” 平常低下了头,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居然一身破烂,当时就像被石化般定在那里。 此刻平安确定自己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事,身上总是莫名其妙多出的伤口,断层了的记忆总是无法连结,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通通只是一个个的片断,想到这里平安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痛苦的□□着:“谁能告诉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无人能回答。 街道上,车水马龙穿梭不断,酒楼里人朝涌动。 坐在街角的平安无人注意他,而他也不曾注意别人,他只是不停回想着过去,直到被一个声音给惊醒,抬头一看却是一位表情孤傲的姑娘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一个馒头:“要饭的,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快拿过去呀。”眼光中充满着鄙视和无礼。 平安出离愤怒,看着对方是女人的面子上,只用着平静冷漠的表情道:“我不是要饭的,想要发善心找别人,小爷现在没空。” “不要算了。饿死活该。要饭的还那么嚣张。”姑娘无所谓说道。 “滚,小爷不需要怜悯。” 姑娘没有见过如此粗蛮无礼的乞丐,一张俏脸气得发白,旁边一个乞丐看着这边白生生的馒头,忙凑了过来,一脸卑微道:“这位女菩萨大发慈悲,我已经饿了二天,行行好。” 那姑娘呸了一声道:“今天,姑娘还谁都不给了。”被平安呕出的气咽不下去,手里的馒头就甩到旁边水沟里,傲慢地扭头就走。 乞丐吱哇乱骂了一通,小心捡起水沟里的馒头,看见旁边依然木然坐着的平安,忍不住骂到:“还以为是抢地盘的,原来是一个傻子。” 平安望着那姑娘跑去时飘起的裙边,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吴琴的影子,一时间许多仿佛被遗忘了很久的画面又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生命中,那一场寂静的雪,那一片红色的世界,还有以为将被永恒冰冻的记忆。 用手捂住心脏,平安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那被毒腐蚀得破烂的内脏居然还有感觉到痛苦。闭上眼睛,平安体会着这迟来了很久的苦涩,以及清晰的思念,磊北的脸终于再次在自己的脑海中清楚而明白。 平安低吟:“磊北,磊北。”鼻血一滴滴的流了下来,然后他晕了过去。 平安再次醒来的时候,眼中看见的是似曾相识的屋梁和满目的蜘蛛网,一时间感觉自己是否只是做了一场奇怪的噩梦。梦醒了,而自己现在只是还未满十八岁的少年,正因为打架躲在破庙中,有些惶恐与不安,平安忍不住叫低声呼唤道:“阿虎。” 没有人答应,只有旁边睡着的人打呼声此起彼伏。 “阿虎,健康…磊北。”平安四处张望着,恐慌着自己不知道此刻到底是在如何的生命时段中。 “平安哥,你醒了。”被吵醒的人坐了起来,看着平安惊喜的叫了起来。 平安望着对方有些迟疑:“你…是谁?”对方破烂的衣服,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满脸的灰,衬着那双眼睛亮闪闪的,却是一个十一二岁样的小乞丐。 小乞丐放下心的笑道:“平安哥,我叫小水沟。昨天你又流鼻血,我好担心。” 平安轻声:“喔,这又是什么?”平安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边是小水沟的脚。 小水沟忙解开绳子道:“这是平安哥曾叫我绑上的,你说怕自己跑了,我不知道,这样的话,你只一动,我就会发现。平安哥,你还在这里真好。” 眼中是闪着一丝丝的泪水。平安看着眼前用小动物般可爱眼神望着自己的小水沟,心里却一种亲人般温馨的感觉,关于小水沟的记忆也在脑海中慢慢清晰。 小水沟三岁的时候被一位老乞丐从水沟边捡到的,所以叫做小水沟,因为捡他的是一个乞丐,所以小水沟也成为了乞丐,老乞丐死得早,才十岁的小水沟学会了独自生存,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一晃眼小水沟就十三岁,但瘦弱的身子看来却依然像是八九岁样子,当小水沟认为自己也会同其他乞丐一样吃着剩饭刨着草根,然后在某个冬天冻死或饿死在路边的时候,他捡到了平安,那时的平安一脸是血昏迷不醒。 小水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平安救回去,只知道此后他的孤单日子因为平安突然变得丰富了。 曾经小水沟认为平安是傻子,因为一醒来后,平安就拉着自己的手叫着:“弟弟。” 目光温柔而亲切,那一刻小水沟真的希望自己是他的弟弟。但后来的事却让小水沟有些应接不暇,明明昨天才还体贴开朗的平安,第二天就忘记了之前的一切。一会叫着自己健康,一会又叫着自己小水沟,一会说着自己要回家,一会说着自己要去白梅山庄,只是平安总是忘记它们在什么地方。 后来小水沟慢慢懂了,平安之所以记不住的家和白梅山庄,只是因为他潜意示知道,那些地方并不属于他。 有时小水沟也糊涂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健康还是小水沟。偶尔一次月圆之夜,平安突然说起了他的故事,那刻小水沟仿佛感觉自己也生活着那一个个鲜活的人身边,单纯善良的健康,说话刻薄的陈炎之,疯狂可恨的吴琴,出色冷酷的磊北,还有另一个活生生的平安。 小水沟嫉妒着被平安温柔呵护的健康,讨厌敌视平安的陈炎之,憎恨带给平安不幸的吴琴,而对于磊北小水沟不仅有着嫉妒讨厌憎恨,也有着一丝的好奇,这个被平安如此爱着的男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没人教过社会伦理更不懂得情爱的小水沟并不知道男与男之间的世俗不容,只有不解为什么他们要伤害平安。 然后某一天醒来,平安消失了。小水沟很伤心,感觉自己再一次被亲人抛弃了,这时才知道自己对平安是多么的依赖,也许在那一声声弟弟中,他早已经成为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哥哥。 还好小水沟很发现昏迷在不远处的平安。 那次醒来后的平安异常的清醒。 “小水沟。”这是第一次平安能毫不犹豫的叫出小水沟的名字,这让小水沟高兴又不安。 第28章 无 “平安哥,什么事?”小水沟小心翼翼的说着。 平安知道小水沟的想法,想要摸他的头,却发现自己手上是血,只有放下了手,轻声说道:“小水沟,我当你的哥好不好?” 小水沟惊喜的望着平安,眼中含泪道:“嗯嗯,你是我哥哥。” 平安感觉到一丝的疲惫:“小水沟,以后你就不是小水沟了。我是平安,你就是快乐,一生一世快乐,无忧无虑。” “快乐。”小水沟眼睛成了月弯,新的名字,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有一种新的生命开始了。 平安的记忆在慢慢恢复之中,心中总是有一种酸楚之感,送给小水沟“快乐”的名字,却不料让他不快乐的却是自己,也许就其本质,自己比自己预想的还要自私和恶劣。看着快乐小心翼翼将讨来的饭放在自己面前时,平安感觉自我厌恶。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平安接过了快乐手中的破碗,心痛快乐手上裂开的口子。 快乐一笑,用手抹着鼻涕,愉悦说道:“不用,不用。我呀,一人去,更好。那些小姐夫人看我年小可怜,总会又赏些东西。不过,若是有制你伤的药就好了。”快乐心痛的望着平安身上因为各种原因所创成的伤口,有些到现在都未完全愈合。 平安道:“快乐,以后我们俩找一个地方,搭一个小屋,种一块地。” 快乐颤抖着嘴唇道:“就我们两个吗?” “当然,就我们两个,不再流浪,不再乞讨。我哥弟俩住在一起,多好呀!” “嗯。”快乐很快乐的点头:“那健康哥哥?”说一出口,快乐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平安微微一笑道:“他是有家了。”表情有些喜悦,也有些悲伤。 某天,平安又失踪了,快乐寻遍了临时居住的地方却未找到平安的下落,就当他绝望的时候,却突然听人说在二十里外的山角下发现一个的疯子,那一刻快乐紧张得立刻冲去,而幸运的是那位疯子还未走,而他也正是平安。 此刻躺在路边残破墙壁边的平安口鼻流着血,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叫着健康,说着磊北在等着他,眼中闪过的是疯狂的光。 快乐轻轻拍着平安的肩,努力微笑着,发着不可能实现的誓言。“哥哥,我一个人快一点。放心我一定会将磊北给你找到,带来见你。” 平安呆呆望着快乐,突然清醒过来,微弱的微笑:“快乐,若不是你。我会怎么样?” 快乐抹了抹眼睛:“哥哥,你一定要好起来,再一点时间。我们一定,绝对会把他找出来。”脸胀得通红,被平安仔细打理过的脸和头发,露出清秀瘦弱的面容。 “你的伤口不要碰到我的血,血有毒的。”此刻平安的眼睛却异常的湿润幽幽,凝望着远方,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神秘地微笑,“原来,我不知不觉又回到了这里。” “哥哥,你在说什么?”快乐小心翼翼用布擦着平安从鼻孔流出的血。 平安颤颤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指,指着远方的路,“白梅山庄就在路的尽头。” 快乐被惊呆了,过了许久,“哥哥,你恢复记忆了?” 平安眼中露出一丝悲伤,自己以为忘记了他,却不料他已经被自己刻在心里深处而非脑海之中。只是,人世如铜炉,受尽煎熬,我虽心如铁经得起炉火,但却不知是否经得起岁月的侵蚀,变铁锈,化成铁渣,最后面目全非了吗? 恍惚中平安仿佛看见那个他从心中走了出来,躺在自己身边,面对着面,他的眼眸深邃不见底,紧握着自己的手有力却冰冷。 但就在一瞬间,那个人崩溃化成一片片的尘埃,消失在风中。 “不要。”平安痛苦的□□着。 看着饱受痛苦折磨的平安,快乐用力点头说道:“哥哥,你等我,我带他来见你。” === 快乐痴痴地望着眼前建筑物上高处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他只认得平安曾经教他的“白”字,猜想白梅山庄就是这样,快步跑上几格石阶,抓起门上的铜环用力敲打着。 “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快乐急声嚷道。 开门的是一位年轻小厮,看着敲门的快乐,眼神有些诧异,“若是讨饭,请到后门。”心里嘀咕着:现在的乞丐还真是不得了,住在半山腰都能找上门。 快乐忙摇头道:“我不要饭,我找磊北。”边说边想跨过门坎,往里面钻。 那小厮一掌将快乐推出了门坎,说的话也变得尖酸了:“那里来的野乞丐来闹事,竟敢叫我主人的名字,他是你能叫的吗?去去。”边说着边用手捂着鼻子:“离我远一点,真臭。” 快乐看着对方就要关门,心里急了忙说道:“小哥哥,我不是有意了。我真的找磊…不,找你家主人有事。” “什么事?”隙开一个缝,小厮问道。 “我哥哥在山下等着你家主人。” “你哥是谁?” “平安。” “放屁,平安少爷是你能叫的名字吗?居然还有人敢来骗吃喝,是不是不想活了。”那小厮气得脸红,一把将门关上了。 快乐用力敲着门道:“小哥哥,小哥哥。我没有骗你,真得是平安哥在山下,他等着你…家主…人,呜呜。”边说快乐边急得哭了起来。 快乐的哭声让那小厮心一软,门又隙开了缝,里面传来声音道:“这位小弟弟,若是你要饭,我家还有些昨日吃剩下的糕点,若是你想为了钱骗人,你再上山走一段,就可看见个坟地,那些都是骗我家老爷的骗子。” 快乐喘着粗气道:“我不要钱,我没骗人,不然我为走那么远干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钱吗?平安少爷早死了,你不要在亵渎死者了。”小厮看着快乐死性不改,摇了摇头就要关门了。 ====== 磊北看着坐在一边的陈炎之,端起了白玉酒杯道:“炎之,这可是你首次来我白梅山庄,柳儿,给炎之少爷搀上酒。” 陈炎之此刻脸色发青怒意冲冲,他已经嗅到对方身上那浓郁的酒气。 看见陈炎之的表情,磊北却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当柳儿搀上酒后又乖乖的紧贴着磊北身边坐着,一举一动透着妩媚,陈炎之站了起来,一脸愤怒:“看来,我是自做多情了。你活得...真好。” 磊北眼中闪过一丝讽意,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下,意味深长道:“有什么会让我活得不好。不过既然你来了,就应该多住几天,几年来,这是你第一次上门拜访我这位叔叔。” “不必。”陈炎之一口拒绝,眼前磊北太陌生了,敞开的衣领,酒色迷醉的双眼,以及旁边莺莺燕燕们,刹是热闹,“我还真感谢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没有往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就告辞了。” “是吗?”磊北低声道:“那我就不相送了,勺儿送客。” “不必。”陈炎之拂袖扭头便走,心里却冷笑着:自己首次主动来看望他,本想着他会是颓废不振,却不料一派吃喝玩乐,男相女色,这白梅山庄还真是逍遥之地。 回过头冷眼望着屋里依然惬意自若的磊北脸上那层虚伪的微笑,陈炎之却微停顿了步伐,突然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难受郁闷。 其实他早敏感地感到磊北对待自己的态度有种微妙却又明显的表化,如果说过去彼此之间的相处因于自己故意的冷漠对待,二人关系显得不温不火,甚至有些隔膜,但至少还是感觉到藏在磊北心中的体贴和宽容,感觉到从小未曾改变的长辈对晚辈的那种疼爱以及照顾。 但这一次的面对面,表面看来磊北仿佛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兴奋高兴,但陈炎之却能感觉到在这层肤浅表现下充满着的虚情假意,以及暗涌在目光中的一点不耐烦,一点冷漠,甚至是一丝恨意。 一丝恨意。陈炎之玩味的感受着这词的内涵,打了个冷颤,看着旁边小桥流水,以及夕阳快西下时满天的霞光。 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的小叔过得并不开心,也并不惬意。他只是用这种方式恨着身边的人甚至是他自己,那些直接甚至是间接让平安死的人--磊北、健康、以及自己陈炎之。 这是另一种方式的痛苦,用着醉生梦死的方式陪葬平安。 “陪葬。”陈炎之笑了,他知道自己此刻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就算用着过去的冷嘲热讽也是没用的。恍惚中陈炎之想起了二年前在江湖上传播的那则引起轩然大波寻人任务。 “若有人寻得平安此人。赏银十万,白梅山庄。” 于是一波波的人来了,又一波波的去了。没人留下,留下的只是绝望灰心的庄主而已。 看着陈炎之消失在院落之中,磊北抬起了头,望着身边的众人,一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磊北不愿意想起平安,因为一次次的想起他总让磊北感觉生命过得如此慢,为什么不是一晃眼便过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或是一眨眼到自己应该死去的时,能让自己彻底解脱。 磊北知道自己不愿意再见到过去与平安有关的任何人,身边的这些人只是填补着自己无聊生命的某物而已,磊北很珍惜这些物,所以从不碰他们。只是偶尔让他们坐在他的身边,仿佛曾经某个人坐在身边一样。 望着窗外小鸟叫得正欢,磊北又想起曾像小鸟般欢快的平安。回头望着桌上摆着的菜肴,磊北捂着嘴,大声笑道:“平安,你再不回来。红姨就要疯了。” 白梅山庄新来的人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庄主每天吃的菜饭都是同样的花色,一年如一日从未改变。 只有做饭的红姨知道,她做了七百次的同相花色,第一次做的时候是几年前,那个男孩子初次来时。 第29章 无2 “喂小子,不许乱跑。”宁静被突然的喧闹打破,磊北皱起眉头,吩咐着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丫环道:“勺儿去看看什么事?” 过了半会,勺儿回来,表情有些忧色,道:“是一个小乞丐跑进来了。不过现在已经被小铁抓住了。” “嗯。”磊北漫不经心挥了挥手,也没有什么兴趣追问着这小乞丐怎么会跑进来。 勺儿看着自己家的主人,欲言又止:“那小乞丐…不是要饭来的。他说是…。” 磊北无意识问道:“是什么?” 勺儿深吸一口气道:“他说自己是平安的弟弟,还说平安就在山脚下等着主人。” “啪。”手中酒杯被握碎了,磊北此刻脸上绽开的微笑有种凶残之色,“勺儿,这种事,你早已经知道怎么做了吧!” “少爷,我看对方年龄小,多是不懂事,就把他扔出山庄。”看着自己的主人站起要离开,想着那个小乞丐可怜的样子,勺儿忍不住有些心软。鼓气勇气大胆地说道:“少爷,你真不见他吗?” “你现在越发多嘴了。”磊北冷看了勺儿一眼,扭头就走。 勺儿打个颤,望着少爷的背景,有点怀恋过去那个有点冷漠却更人性化的磊北少爷,现在的他让人感觉有点害怕。 平安在山脚下等你。 真是一句美丽的谎言,磊北嘴角露出一丝讥嘲的微笑,若不是自己遇见了吴琴,也许这句话会带给自己无限的欣喜和希望,只是此刻这句话却是如此的嘲讽自己。 闭上眼睛,感觉风吹过身体的轻柔,磊北又想起了过去,在寻找平安一年未果的情况下,报着一丝平安会回家的希望,自己又回到了平安的家乡。却被健康以死前唯一的请求假拜堂,以逼出侄儿,当时磊北知道健康的愿望不可能实现,却还是陪他玩了这个幼稚的玩笑,只因他是平安最疼爱的弟弟。 但当那天来到之时,健康一脸苍白递给了自己一个瓶子,一封信。 当时自己是如何做的? “健康,对不起。我不能帮你了。”那时的自己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他,再也不让他离开。 然后在异乡飘飘荡荡了许多,询问了许多,终于知道了平安曾经的去向,来到那座山谷,却不料从那个孩童话的口中听到了噩耗。 不相信所听到的一切,自己又开始四处奔波寻找着平安。 不料平安没有见到,却发现了伴着青灯佛照的吴琴。 “平安已经死了。”当吴琴用着几乎是轻描淡写般的表情,平稳的声调讲述着,她与平安的一切。直到最后,讲到不忍心看见平安死在自己面前而逃离。 磊北那一刻无法言语,痛心入骨,他知道自己再无需抱有什么的幻想。 第一次,他想将眼前的人五马分尸,撕成碎片。但最后古庵的钟声唤回了磊北的理智,望着眼前几乎陌生的女人,用着最大的意志克制住自己的行动和欲望,带着几乎是憎恶的语调,问道:“一心向佛,你就赎罪了吗?” “我最大的罪就是不曾跟他一起死去。”吴琴跪坐在佛主面前,这一跪就是一生。 “少爷,那小孩子还在庄门口没有离开。”勺儿的话打断了磊北的回想。 “是吗?”磊北是笑非笑道:“那你告诉他,若要让我相信他的话,就拿出信物来。” 平安,你死的时候是否还是倔强的没有哭。 平安,你是否恨着从未曾给你任何信物的我。 平安,我却恨你,恨你只留下这个瓶子。 磊北从怀中掏出了那个药瓶子,痴痴的抚摸着它,仿佛感觉得到从遥远时空传来的平安体温,但立刻他的表情变得冷漠,因为这个瓶子的存在永远地告诉磊北,曾经有个人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而救护了另一个人。 “我家少爷说了,你拿出信物来。”小铁对着眼前倔强的小乞丐大声的说道。 快乐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想也没多想的他,叫道:“我马上,我马上下山要信物,你一定要等着,别关门。” 快乐稚气的话,和一身的狼狈让小铁有些心酸,努力维持着脸上的严肃,小铁拿出了一个包裹:“这里面有些剩的点心和一件衣服,你拿去吃和穿吧。” 快乐打开了包裹,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想了片刻,又细心的包裹好,抱在怀中,小声的说道:“这些平安哥哥吃了一定高兴。” “呀,这就是那个自称是平安弟弟的小乞丐。” “噗,真是天大地大,为了钱,什么人都有。” 快乐表情戒备地望着突然从门后转出的三位衣着华衣的男女,或是漂亮,或是俊秀,但他们脸上的讥笑和鄙视,甚至是兴灾乐祸的快乐,却是快乐太为熟悉的。 几乎是没有回头,快乐抱着怀中的食物就跑。 春天的雨绵长而细腻。行走在细雨中,快乐心急如焚,几次跌倒在泥地里,他都顾不得自己,只紧紧的抱住怀中的食物。现在却已经是残阳似锦,日落西山,再不下去,天黑便找不到路了。 已经是多少没有吃东西,快乐模糊的回想着,才发现慌忙赶跑的自己与平安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便未曾进食足足一天。 等到快乐跑下了山,早已经是泥人一个。慌张寻找临走前将平安小心放置的位置,在看见那片断壁的时候,快乐脸上露出了微笑。 躺在断壁下的平安睡在血中很安静,细雨打湿了衣物,他的脸色有些红,被咬破的嘴唇高高肿起,此刻的他依然忍受着痛苦。 快乐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用手感觉到平安的鼻息,感觉到对方微弱的呼吸,这才有些放心。但再仔细检查却发现全身透湿的平安现在体温很烫,快乐不知道如何是好。 “哥哥,我回来了。”快乐克制住自己想哭的欲望,轻轻晃动着平安的身体。 过了很久平安终于半睁半闭的双眼,声音虚弱的说道:“快乐。” 快乐轻声道:“哥哥,他没有来。不过很快了,对了,平安哥哥,你们有什么信物没有。” “他是谁?信物?”平安头脑已经迷糊了,嘀咕说道:“我有什么物件。” 快乐轻声说道:“平安哥哥,没有信物就算了。一会我再跑一次,你看这次我还带了东西回来。”边说着边小心翼翼从包裹里拿出一块松糕放在平安的嘴里。 平安含着松糕,嘴角微扬:“这味道...真熟悉。快乐你也吃吧。” 快乐忙点头头道:“知道,我会吃的。”将包裹里的旧衣服勉强的套在平安身上,再四处寻了些未被雨淋湿的树叶垫在平安的身上,还好有些木头没有湿透,快乐忙将其点燃,虽然烟雾呛得快乐直咳嗽,但至少有些火的热度,能让平安温暧一些。 看地上的那块包裹食物的布,快乐想到了一招,眼睛一亮道:“平安哥哥,你写点什么给磊北。”但立刻泄气道:“没有墨。” “嗯。”此刻平安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被快乐勉强的扶了起来,直着眼睛看着地面,目光恍惚无神,“怎么没有墨。地上全都是,不是吗?” 手吃力地沾着地上的血,平安在布条上歪歪斜斜的写道:“接我。”遗忘一切的平安只想记得磊北,记得那年浓浓幸福感觉的夏天。 “你不要去碰布上的血。”平安将写着血字的布交给给了快乐。 拿着用血书写的布,快乐感觉这一薄薄的布是如此的沉重,哥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看了一眼平安,快乐拿起地上的火把,飞奔离开。 短短二个字耗费了平安全部的力气,躺在地上,平安感觉眼前是一片黑暗,仿佛置身在没有边际的黑色海洋。 平安从未见过海洋,身边的家人也不曾见过海洋,平安对于海洋的印象只是来源于磊北的描述,辽阔无边、变幻莫测。而现在的他就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就荡漾在这样一片辽阔无边、变幻莫测的黑色海洋,那是一种无边的绝望,看不见天,也到不了地。 平安努力地呼救,高高举起手,枯骨般的双手拼命的向上抓,仿佛想抓住什么,又像是期盼着有一双手能牢牢抓住自己,将他带离这样一片黑海之中。 但没有人。 他眼睛所望着的只是一片虚无的黑暗,身体接触的是冷冰的海水,那份冰冷从口中、眼中、鼻中慢慢灌入身体里,流入血管中,然后带着自己的体温和生命又流出了身体。而他就在这样一片黑色的水中,向下沉,黑水淹没了他的脚,他的腰,他的胸,他的头,他挣扎求救的手,就这样慢慢窒息在黑色的海洋中。 上苍,这一生,我不再挣扎,我接受属于我的命运,陷入苦海不得逃生。但上苍,你能否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恳请。 如果,有来生,请赐予我一双手,能不离不弃握着自己的手,我不贪心也不奢求,那怕那不离不弃只是刹那间,对于我来说也是永恒。 火堆里火还燃烧着,平安一直静静躺在地上。 第30章 无3 快乐不眠不休向着白梅山庄前进,但过于疲惫的他最终还是倒在了路边,睡了过去,这一睡便是第二天早晨。 被马蹄惊醒的快乐望着头顶的太阳,一时间有些神色恍惚,很快他想起了平安,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挣扎地坐了起来,虽然全身发烫,手脚发软,勉强将带着的一点食物狼吞虎咽吃干净,就慌张地继续走向山间。 平安哥哥,一定要等我回来。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快乐无力的捶打着厚重的大门,虚弱的叫道:“开门,快开门。我拿来了,拿来了。” 快乐是被小铁领进门,那个时候他几乎激动得全身发抖,那块带着血字的布被快乐捧在手上,像是圣物一般虔诚。 “老爷,这个小乞丐是不是呆子,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有趣真有趣,他不会真得找来什么信物了吧。”旁边一个侍女肆无忌惮地嘲笑快乐。 快乐没有理睬她,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坐在正中间的那位男子,男子英俊而潇洒一脸满不在乎,对着身边的一位男子说道:“桥之兄,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想要看他。”眼睛瞄了一眼快乐,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 那位叫桥之兄的人只微微一笑,道:“只是对这位小兄弟的执着很有兴趣,没想到我楼桥之找不到的人,他能找到。”当初,磊北也曾委托过楼桥之帮助寻找过平安,最后却只是得到死亡二字,小文的话,吴琴的话,以及桥之的话,这三重的打击才让磊北彻底的死了心。 快乐感觉自己品格被污蔑了,捧在怀中的布条,声音颤动:“我没有说谎,不信你看,是平安哥哥写给你的。” 磊北没理睬对方,只挥了挥手。 小铁一脸犹豫,将快乐胳膊抓住想要将对方带出门。 “我没骗你,这是平安哥哥写给你的。”快乐依然固执的说道,眼中泪水快要流出来了。 磊北不耐烦的瞪了一眼小铁,声音低沉道:“带他离开。”那一声声平安哥哥,让他有种想将快乐掐死的欲望。 勺儿看出了磊北的心声,忙跑上前,道:“小乞丐,你还不快走。” “这是平安哥哥的信物。”快乐重复着话,此刻快乐就感觉自己心凉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怒和委屈,让他想大哭一场,眼前奢侈糜烂的场景、那些耻笑他的人丑恶嘴脸与临走前平安平静的微笑在快乐的头脑中交织着。 “勺儿,你还不赶走那个小乞丐。”旁边一位华衣女子冷冷的吩咐着,边走到快乐面前抽过了那血布,消遣道:“我倒看看这’珍贵的信物’是什么?哈哈,这也算是字?” 快乐目光空洞的望着一切,怎么会是这样,平安哥哥和我所做的一切,难道就是被他人耻笑的吗? 快乐一把抓过布条,挺直了腰干,表情是愤怒,大声的说道:“不许脏了我哥哥的东西,你们不用赶我,我会自己走。” 快乐高昂起头,向外走去。 “这小子还有点风骨。”楼桥之忍不住赞扬道。 走到门口的时候,快乐被叫住了。 “小乞丐,你把东西留下吧,今天我家主人心情不好,等过几天 ,他心情好了我会给他的。”勺儿站在门口上,关切的望着对方。 快乐犹豫了半天,还是将布条递给了一脸亲切的勺儿,但在送出去一瞬间快乐后悔了,他突然发现这“清雅”的山庄,“高贵”的人物,配不起自己平安哥哥用心写出的字。 拿到布条的勺儿,小心的将它收好,然后关上了门。 望着紧闭的门,快乐感觉自己恍然大梦了一场。 磊北是看着勺儿眼中含着泪,安静地将那张血布放在自己面前。 “勺儿,你想干什么?”磊北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少爷,你...变得可怕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磊北心中微怒,脸色一沉,冷冷道:“越来越放肆了。” “勺儿就是死,也要说出心里的话,少爷,你变得可怕冷酷,你没有看见那位孩童苍白脸和全是血泡的脚吗?难道少爷不仅心关闭,连眼睛也瞎了吗?” “放肆。”旁边的女子看不下去,一个耳光扇下去,却不料勺儿灵动地一跃,反手就给了那名女子一个耳光。 “你们是想离开这里了吗?”磊北没有理会二个女人的战争。 女子闭声退后,而勺儿咬了一下嘴唇,跪在磊北面前,轻声道:“少年,我不会离开这里的。但是,少爷...这张血布也许不是你想要的信物,至少是现在的少爷需要的信物。” 磊北因勺儿话的意味微有震动了,深深看了一眼勺儿,对方幽幽的目光含着真诚也带着沉默的肯求。 磊北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血布,血布上面斑斑的血迹与泥土混杂在一起,这些污迹说明着它是经过怎样的艰辛来到自己的手里,磊北脑海中回想起快乐那瘦弱的身体,满身的污泥以及全身的伤痕。 是什么样的信念,让这个小孩认为它就是自己想要的信物。磊北陷入了深思,盯着布上几乎模糊不清的血字,但立刻一阵急促的叫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又上门了。” “是我。”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位一衣皂色衣服的少年一脸冷色,走了进来。身后小铁焦急的跟随着来,看着磊北焦急地说道:“少爷,不是我放进来,是他硬要闯进来的,拦不住。” “你来干什么?”虽然只是曾见过一面,磊北还是一眼认出对方,他便是当年自己在竹风园遇见的孩童,那个有些冷漠、奇怪的小文,许多年未见,从他身上透出来与众不同的味道却是越来越重。 “我找一位姓楼的。”小文扭过了脸,目光挑衅说道。其实他本人非常不愿意见磊北,但因为自己需要楼桥之的帮助,好不容易找了对方一年,知道他现在在梅山庄里,小文只能独自一人连夜赶到了这里。 楼桥之在旁边挑了挑眉头道:“找我干什么?你又是谁?” “问一个人的下落。我是山谷里的小文。”说到这里的时候小文表情咬牙切齿,目光中杀气腾腾。 楼桥之微微一笑:“你是知道若是要我提供消息,其代价是很巨大的。就像你师傅的规矩差不了多少。”虽然对方还是年幼的男孩,他却不会轻视他。 小文毫不犹豫,斩钉截铁说道:“不论什么代价,我都要知道他的下落。”此刻的小文仿佛已经脱离了年幼时的稚嫩和天真,几分气魄和担当,隐约从一言一行中流露出来。 “好有担当。谁?” “一位仆役,老毒。” “噗,自家的仆人跑了,居然找别人帮你找,真是挺有意思的。”楼桥之的儿子忍不住在旁边笑了。 楼桥之倒是很慎重的问道:“为何找他?” “有必要知道吗?” “你若不愿意说,我也可不问。”楼桥之感觉眼前的小少年虽然与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是过于老成,而自已的儿子有时却太过于天真。 “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但你必须帮我找到他。” “那要看你能给我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为了盗得我师傅炼制的药,而杀了我师傅。”小文直接了挡的说道。 楼桥之微有惊讶,但立刻恢复了正常:“不过这个钱两就不是一般可比的,你师傅值多少银子,你就应该付我多少钱。我找人的规矩便是这样。” 小文听着对方提出的条件,微皱了一下眉头,用银子来对比师傅的命好像对他老人家太不敬了,只能勉强的说道:“还是你说要多少两银子吧。” 像是存心为难小文,楼桥之笑了笑说道:“这可难办了,我怎么知道在你的心里,你师傅他到底值多少钱,还是你开价,我帮你找。” 磊北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发生的一切,听到毒医的噩耗时他脸上露出一丝恶意的微笑,抿了一口杯中酒,心中莫名地痛快。 小文皱着眉头认真想着怎么回答对方的话,却不料看见磊北露出的笑容,立刻一股怒气由心而生,还留有一丝稚气的脸上是愤愤不平:“你笑什么?”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小文在怎么年少老成,也有着年少气盛,特别是对于磊北,他一直都有很大的成见。 磊北不说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摇了摇怀中的酒:“人若是高兴,当然会笑。” 小文却没有被磊北的话激怒,因为他被桌上的那块血布吸引住了,敏感的他嗅到布上的一股奇怪味道,谨慎地将血布拿了起来。 然后小文露出惊愕的表情,“怎么可能?”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手死死的抓住血布,表情紧张,“这个是怎么来的?” 楼桥之的儿子小孩子性格,毫不思量地说道:“是一个小乞丐送来的。” 小文惊眼睛盯着血布,过了一会抬起脸,表情复杂万分,纵是见多识广的几个大人都未看透小文此刻的表情。 小文环望了四周后,脸上的表情仿佛有种悲愤和失落,道:“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磊北摇头。 小文冷笑一声:“你不知道,我却知道,这二个字我看了无数遍。”手指微颤的抚摸着布上的血痕,表情有些惆怅,“那个人是个大笨蛋,自己被□□折磨得难受的时候,不知道叫,不知道骂,就只会一遍遍的在地上写着’接我,接我,接我’。可惜,他等呀等,却永远也没有得到来接他脱离痛苦的人。” 小文脑海中闪过了曾经在男人房间里看见的那被血淋淋字所覆盖的地板,触目惊心。 第31章 无4 那时才不满十岁的自己是如何看待自己眼中所见的事,小文已经有些记不得了。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师傅死去后,自己更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开始明白了留在房间里的一行行字迹所隐藏着的某种情绪或是某种期待,那是绝望的人无声的呐喊。 想到这里小文情绪有些波动,感觉眼睛有些润,慌忙闭上了眼睛。 小文心中明白,也许就是当年平安告诉自己的一段话改变自己的想法,所以对于自己来说平安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即便医术再高明,□□再厉害,若不去了解这人世间的人与物,便不会知道什么人应该救,什么人应该杀。恍惚中,小文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奇怪的男人带着痛苦微笑说的话。 磊北被小文口里的话所一激,立刻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小文,脸色苍白道:“你,什么意思?” 小文睁开了眼睛,静静的望着磊北:“我没有任何的意思,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他等的人一直都不曾去接他。” 磊北脸色变青了,咬着牙,瞪着眼,脸上的肌肉已经扭曲了,声音急促沙哑:“他不是死了吗?” “有时,死了比活着好。” 磊北冲出了门外。身边的影色如飞般向后退着,恍忽间仿佛又见到那位少年就在自己不远方,矫健修长的身影,琉璃般灵动的眼神,美好如初,也鲜活如初,咆哮大叫着:“小子,你等着。小爷不整死你,算我没种。” 少年的眼中是如火般热情的凝视。 而磊北的心中却是如火般焚烧,如同地狱。 快乐已经不知道是如何走下的山,他脑海中不停闪过的只是一屋人的冷漠。 “哇哇。”快乐那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不值得! 不值得!! 不值得!!! 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怎么值得自己的平安哥哥默默地等待,怎么值得平安哥哥用最温柔的表情叙述着他与他。 在他醉生梦死的时候,平安哥哥却孤独的躺在草中。 当他衣食无忧快乐逍遥时,平安哥哥却风餐露宿饱受折磨。 快乐为着平安痛苦着哭泣,但等到筋疲力尽的他走到平安的身边时,却收起哭,露出微笑。 平安这次没有再睁开眼,只是安详地闭着,像是陷入沉睡般安静,红肿起的嘴唇像带着一丝丝淡笑,从容而淡定。 快乐躺了下去,靠着平安身边,脑袋靠在对方的肩上,然后幸福地露出微笑:“哥哥,信物已经送到了,他说他要准备一下,用最好的马车来接你。你再等一等,等睁开眼时,你就能看见他。” 快乐抓着平安冰冷的手,他发现这次的谎话自己说得很高明,真得很高明。 因为平安哥哥永远不会发现自己这个谎言,永远也不会。 哥哥,你睡了。 我累了,也想睡了。 等我们醒来,找一个地方,搭一个小屋,种一块地。 你叫我弟弟,我叫你哥哥。 然后老死在那里,墓碑上写着他们是相亲相爱的兄弟,平安的弟弟是快乐,快乐的哥哥是平安。 再也不要像现在躺在这荒凉的山间,就是太阳照着,都会让人感觉寒冷。 平安为了磊北耗尽了心血,快乐为了平安费尽了心力,谁也说不上谁对不起谁,谁也不能说谁对得起谁,只是因为爱所以爱。 这一天对于某此人来说冷得剌骨。 楼之文一行人终于找到了冲出白梅山庄的磊北。 此刻的他正安静的坐在一片杂草之中,怀中紧紧的抱着一个全身是血的男人。旁边另一位少年正躺在其中,灰白的脸色如同死人一般。 磊北的神色恍惚却又平静。 勺儿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很快就看出那少年就是小乞丐,而被自己少爷抱在怀中的男人一定就是平安。 勺儿小心翼翼的走向前,却被磊北那双警惕而凶狠的目光吓愣住了。 “不要再靠近了。”磊北的声音平淡的说道,脸色透着青色,低下双眼温柔的望着怀中的男人,道:“他正睡得香,别惊醒他了。”手却温柔坚定的死搂住怀中的人。 平安,好久没见你了,只是为什么你的身体如此冷冰,我怎么也无法温暧你。 你是如此瘦弱得离谱,全身是伤,满脸是血,这一切是如何造成的? 看着你血迹斑斑的十指,我就能想到你曾经陷入怎样的痛苦中,平安你是不是还是像原来一般再大的痛苦也不哭不叫,只是默默的忍受。七窍流血的你,表情却还是如此的安详平静,你嘴角的笑是为了谁? 磊北紧紧的搂住平安的身体,试图用着体温去温暧对方已经冰冷的身体。 平安,我们要回家了。回家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流浪,再也不让你感觉孤单,我会当你的父亲,母亲,甚至儿子兄弟。 瞧,你总是毫无心机的不自觉将你的一切透露给我,而我却从未曾向你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平安现在我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不知道还来得及吗? 勺儿看着神志不清的磊北,吓得哭了起来:“少爷,你不要吓勺儿。” 楼之文轻声叹了一口气道:“磊北师弟,人死不能复生。” 磊北终于再一次抬起了头,望着眼前的众人,表情诧异的说道:“你们在说什么,平安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他只是睡着了,他在等着我接他回家,到了家,他就会醒过来,醒过来。”露出笑容,磊北叹了一口气:“平安你这个小懒鬼,我来接你了,你还睡。” 磊北贴着平安的耳朵,仿佛又象回到了过去的日子,只要自己这样做,平安的耳朵总会红起来,然后那红立刻蔓延到整个脸,很迷人也很可爱。 “师弟,你醒醒。他已经死了。”楼之文大叫了一声:“他那里是睡着了,分明早已经死了,活人会是全身僵硬,脸色泛青吗?你应该接受这个现实。” 磊北全身一震,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了头,望着楼之文的眼中透出一丝怨恨一丝悲伤,将怀中的平安搂得紧:“师哥,你认为现在我还不清醒吗?我这一生从来没想现在这样清醒过。” 楼之文吸了一口冷气,大声道:“师弟你现在失心了,若是为了平安好,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心里却有些惶恐不安,磊北的反应太过平静,以及发青的脸色都让楼之文有种不妙的感觉。 勺儿更是紧得心发慌,忙想跑上前。 “不要再前进。”磊北再一次阻止了勺儿的举动,脸上露了一丝的古怪的笑容,声音沙哑:“师哥,我曾不相信平安死了,结果一次次的寻找却如石沉大海毫无信息。于是我死心了,结果老大爷给我开了个开玩笑,平安回来了,他来找我,他等着我接他回去,而这一次我依然的不相信。” 楼之文全身僵紧了。现在的磊北让他完全感觉不到人的鲜活气息,竟有种死人的气息。 磊北表情很平静,说出话也很详和,仿佛一切只是在讲述一件事而已,但他的眼睛却暴露了此刻的心情,那眼神中是满满的悲伤和一种无声的哀鸣:“现在我终于可以不必却选择相信或是不相信,因为不论我是如何思前想后,无论我再苦心急虑,就算我再武艺高强,再神通广大,他也走了,无法睁开眼。而这才是唯一的现实。” 说到这里的时候,磊北已经闭上了眼睛,胸膛巨烈的起伏,此有一种久违的痛楚才快速的胸口蔓延开来,此刻的他才真正的开始接受着平安的死亡。 绝望,无助,懊悔,这些情感不能代表此刻磊北的心情,唯一浮在他心头的只是一个念头,他真死了。 泪水终于悄悄的从磊北闭上的眼中流了出来:“请你们离开这里,不要打搅我与平安最后的人间相聚。” 平安,孤单的你是否在黄泉路上偷偷的哭泣,没有我的你还像原来一样外表嚣张狂妄内心孤独寂寞,请你停下步子,再一次等我一下好吗?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我会来陪着你,一起走过黄泉路,一起跨过奈何桥,一起喝下孟婆汤,然后一起开始新的轮回,人间我无法伴你终身,阴间也能望与你走过最后一段黄泉路。 这是身为凡人的我唯一能做的事而已。磊北睁开了眼,看了看神情各异的众人,然后弯下了腰,轻轻亲吻平安已经僵硬的双唇,温柔的道:“平安,你不要慌,等我来接你,渡过黄泉路。” “你疯了。”楼之文大急。 “师哥不要上前。”磊北厉声阻止住楼这文。 “是呀,要是你上前,多前就会跟他们一样,中毒身亡。”身后静静看着一切的小文终于开口了,表情是深沉的思虑之色。 “你说什么?”楼之文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完全相信小文的话,因为此刻自己师弟的脸色已经与中毒症状无异。 小文没有说话,上前往快乐嘴里塞了一个药丸,然后施着对方的身躯远离地面的血迹。 立刻楼之文意示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神医的徒弟,忙一把抓住小文的胳膊,道:“救他,我帮你找人。” 小文抿了抿嘴,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一直波澜不惊的磊北,然后提高了声调道:“你知道自己中毒快要死了吧。”微带稚气的脸上,表情却有些藏不了的得意之色。 磊北知道小文是对着他说的,却只是闭上了眼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当他抱着平安的身体片刻的时间就已经感觉到手足发麻的中毒症状,不过这种情况的出现没有让磊北感觉到惊慌,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心安,感觉像是徒步千里的疲惫旅客终于到达了自己目的的般轻松。 所以此刻他才会如此平静的接受着一切。 小文不管磊北此刻的心情,只冷冷的叫了起来,稚气还未脱离童声感觉的嗓子有点尖锐,更有些颤抖:“你若是要死,我是不会拦着你的,但请你不要拉着别人一起死。” 众人不解的望着小文的脸,却见小文毫不畏惧磊北的目光,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想要将平安从磊北的怀中抢过来。 “你想干什么?”磊北努力用着自己快要失去知觉的双手抓住平安的身体,双目怒瞪着小文。 小文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兴灾乐祸般说道:“我不是说过你若是想要死,我不会拦着,还乐于一见。不过平安活得好好的,干什么陪你死。” 作者有话要说: 艰难的狗血中,能坚持看下来的,都是好人呀,比心。 第32章 无5 磊北是被一阵清脆的鸟叫声给惊醒的,睁看眼望着前面,发现自己居然是坐在床边上睡着了。 刹那间,磊北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很快记忆如潮水般向自己涌来,立刻他想起了此刻自己正在曾经毒医居住的风园之中。 想到这里,磊北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床被,心里一慌,立刻转身冲出了房间,但在看着竹子边坐着的男人时,慌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磊北小心翼翼的走向前,生怕自己的脚步惊吓了眼前的人,惊碎了这醉人的幻影。 在他的眼中,此刻平安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坐在地上,用着困惑而诧异的眼神瞪着自己,虽然用一句楚楚动人的形容词过于女性,也过于阴柔,但此刻在磊北的心里平安就是如此可爱而让他怜惜。 三个月前的生死相离痛不欲生的时刻,此刻仿佛是在梦中发生一般,虚幻而飘渺。 但当小文那一句平安活得好好之后,磊北才感觉自己终于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虽然被救活醒来之后的平安记忆与意识依然还处于混乱之中,经常在重新认识磊北之后又再一次失忆忘记了磊北。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平安活着,能睁开眼望着自己,那怕那目光是让自己心酸的漠然。 磊北知道平安暂时不会死,他身内的毒伤害着他的身体,但奇妙的在保护着平安的生命,当面临死亡边缘的时候,平安体内的毒素便会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自救,让平安处于假死的症状,以降低其生命精力的消耗,只不过其间时间却很短暂,并且这种保护的效力会随着身体的虚弱而消逝。 而小文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小心翼翼、一点一滴慢慢解开平安身上的毒素。 平安一身单衣坐在竹叶之下,先是用着困惑的目光打量着这看是陌生却又总感觉熟悉的地方,自己怎么到的这里,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只记得自己醒来时就看见睡到床边的陌生男人,立刻警觉了起来,然后跑了出来,看见这一片竹林,只感觉新奇极了,仿佛在自己记忆里还未见过如此多的竹子。 然后,那个陌生的男子又出现了。 平安警惕地望着眼前的人,对方那种交织着惊喜和害怕的表情,以及充满怜惜和溺爱的目光,让从来没有如此被人如此注视过的平安,感觉全身紧张,然后他逃避般躲开对方的目光,低下头只望着对方的鞋越来越靠近自己。 “平安,我来接你了。”一双大手伸了出来。 平安有点不知所措的望着男人,感觉那双长而有力的手对自己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想要握住它,但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害怕,平安倔强的说道:“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跟着你走。” 磊北习以为常的微笑,用着他特有的迷人声调:“你不是想知道刀法最后二招是如何的吗?”在磊北记忆中平安一直都没有真正学会那最后的二招。 秋日初升的阳光有不输于夏季骄阳的热情和灿烂,在这一片金色中,平安发现对方的脸上绽开的微笑竟意外的让自己伸起某种奇情绪,异常具有魅力的声音听在自己的耳中仿佛有某种不可特殊的感觉,平安控制住自己心情,却依然无法抑制眼中亮光闪过,声音兴奋:“你怎么知道我有忘记刀法的后面。” 平安有时感觉自己真得很奇怪,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但却唯有刀法的事不像是记在脑中,更像是刻在心头般,清楚而明了,恍惚中平安感觉到也许这刀法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失神的平安,手不自觉的放在了磊北的手掌中。 磊北扬起了嘴角没有说话,手中温热的感触让他知道,眼前的人是真的,活生生的人。 谢谢上苍,让他回来了。这是每一天磊北醒来见到平安时,唯一的想法,那一刻磊北相信苍天之上必有神灵。 感觉到对方手的抖动得厉害,平安回过神,脸一沉:“你想抖死小爷呀!” 磊北笑了,那个张牙舞爪的平安回来了,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听你口气,像是认得我。”平安站了起来,斜着眼睛望着旁边笑得让自己感觉有点诡秘的男人。 “磊北,我叫磊北。” “胡说,磊北长得不是你这个样子。”平安眼一瞪。 “那是什么样子?”心平气和的反问道。 “不记得了。”平安一想便理直气壮的回答。 “喂,你刚才说的话不会也是骗我的吧,找个地方,你得比划比划,让小爷看看是不是货真价实的。” “平安哥哥,你醒了。”身后熟悉的声音,让磊北皱了皱眉头。 平安望了望从磊北身后跳出来的十五岁左右的男孩,只感觉对方的笑容特别的亲切可人,忍不住自己也眉开眼笑道:“你是谁?我忘记了。” 来人笑眯眯靠了过来,用力挤到磊北与平安之间:“平安哥哥,我是快乐,你的义弟。” 此刻磊北的心里却是酸意大发,望着对自己总是平淡而对的平安此刻却对着别人喜笑颜开,心里有些郁闷,但却只能望着天空白云,叹了一口气:“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声音中有一丝的哀怨,却更多的是满足。 身边小文正走了出来,正自言自语:“这一群人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还我一片清静。” 平安无法置信的望着眼前荒凉破败的村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失魂落魄的走在村落之中,空无一人的茅草房可以看见被焚烧过的痕迹,焦墨的断壁清楚的向平安表明,这个村子已经荒芜了很久。 平安越走越心慌,越走越害怕,终于在村落的某一角发现了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破烂污秽的衣服,看着突然出现的平安,浑浊的眼神中是一片惊讶。 看着平安想要走进自己,老者摇了摇手:“年轻人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人去哪里了?”平安的声音在着荒凉的大地上显得几分虚弱和害怕。 “都死了,都死了。几年前的一场瘟疫,都死了。只留下我这不中用的老头子,不过也快了,他们都在地下等我了。”边说着老者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进他身后那间黑黝黝的小土屋。 平安心一瞬间扯痛了,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话,过了一会,一个嘶哑颤抖的声音终于从口中吐了出来:“老人家,那你知道这村里住着的一位姓吴的姑娘吗?” 老人家想了一会:“姓吴的姑娘,就在村南住着,死了,也死了,住在村里的人都死了。跑出去的人被捉了回来也死了,房子也烧了,死了,死了。”那一声声死了死了,让人听了揪心的痛。 平安感觉自己仿佛就在云中飘一般,嘴里自语着:“死了,为什么不等我来。”人径直的走向了村外。 村外意外的一个人影站在那里,英俊的脸上是关切的表情。 平安扯了扯嘴角:“为什么死的不是我。”眼睛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磊北一把将平安抱住了,早知道一切的他只是了解的看了一眼平安,眼中是心痛的目光。 磊北并不知道平安是什么时候彻底恢复记忆,然后突然再一次在风竹园里消失了。 那一刻磊北几乎有种被窒息而死的痛苦,还好他立刻想起自己的师兄,地上楼的主人楼之文,很快对方就发现了平安的踪迹。 于是磊北便一直偷偷的跟随其后,为着平安偷偷观望着自己的父亲哥哥露出开心的笑脸而心酸,也看着平安一步步走向这座当年在整个天下惹起惊慌的瘟疫之村,很快磊北明白了平安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当年曾和平安一起被关押在一起的阿乐姑娘,那位也许能给平安一生终极之梦的人。 平安一生终极的平安之梦,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一个温暧的家。 但现在,那位姑娘已死了,磊北放下心了。 “可是走了一圈,你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磊北紧紧的抱住怀中的人:“我不能给你孩子,但我能给你一个温暖和永远的怀抱。” 平安醒来时,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的望着上方,他料想了千万次自己与吴姑娘见面的场景,但永远也无法相信真实却是这样,人天相隔。 想到最后一次见面时,对方泪流满面的脸以及憎恨的目光。 阿乐虽未实际受到污辱,但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他而起,虽最后那些脱光她衣服的恶人已被平安杀死,但对于未婚的阿乐这是一生无法忘记的噩梦。 而平安在最后分手之时,又给了阿乐一个重击,他拒绝了她的感情,让她含泪离开。 想着受自己托付照顾阿乐姑娘的翠玉姨那无奈却又仁慈的目光。平安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梦醒了,自己依然还是张家少爷,趴在妹妹的窗户前渴望的看着房内的父亲。 但是平安很清醒的明白,这是现实。自己曾经为一个男人抛弃了家,自己曾经病过疯过,直到临死选择的也是那个男人。 但当自己彻底清醒之后,才明白过来在自己想将幸福给予健康和磊北的时候,却亲手将另一个无辜少女的幸福所打破。 愧疚之心与贪恋之欲在平安的心里交织着,终于有一天恢复正常的平安决心离开磊北,用自己一生的时间去弥补曾经造成的错误与伤害。 但上天不再给平安机会了,阿乐死了,那一瞬间平安知道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某些最重要的东西。 “因为我不纯粹,因为我不坚决,因为我不干脆吗?”平安在自语着,回顾着自己一生,他终于发现自己的生命是一团糟。 平安,多么讽剌的名字,即没有带给自己平安,更没有带给别人平安。自己那个没有底的瓶子无法装住幸福,只装住了一团空气,什么都没有的空气。 磊北痛苦的看着此刻床上病秧秧躺着的平安,手紧握住平安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倒数第二章了,明天文结束了,真高兴呀。 第33章 无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此刻平安的心情,磊北在怒骂着上天对平安的不公,更惊讶着命运的意外相似。此刻的平安多么想当年的自己,看着因自己的原因而惨死的女人和情人,那一刻的绝望和灰心。 但是平安你和我却有一点不一样,现在的你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绝望下去。磊北露出一丝坚定的微笑。 “平安,我把我的瓶子给你好吗?”在某天磊北知道了瓶子的典故:“让我们一起把这个瓶子里装满幸福好吗?让我们将断开的生命重新接起来。” 平安躺在床上,捂住眼睛,曲起身体。 磊北轻轻弯下腰,唇吻到平安的眼帘上。 那一刻平安既不拒绝,更不迎合。内心对一切失去热情的他,只是像一根枯木一样,干涩而僵硬。 只是枯木也有逢春的时候,那平安是否也会有再一次的春天。 恍惚间平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某一天,那十八岁的天真莽撞的岁月,那个张扬着热情与执着不悔的生命。 此刻的吻与那个夜里让自己心碎的吻是否有所不同,平安无力去分辩,只有一种心酸的促动,一滴泪悄悄的从眼角滑了下去。 磊北轻轻擦干平安的泪,悠悠的说道:“若是你不甘心,我就叫师哥帮你找她。也许她并没有死,还依然在某种健康的活着。” 平安睁开眼睛,无神望着磊北,眼中磊北痛苦却勉强微笑的脸,剌痛了平安的心。 “或是我陪你走遍千山万水寻找她。” “为什么?”平安那一瞬间有些动心了。 心能动,人就不会死。 “因为我不会给你离开我的借口,也不会让你有寻死的机会。”磊北吐出这一句话的瞬间,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不仅是爱着平安,更爱惨了平安。若不是这样,对爱自私的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宽大的心胸,只是因为爱所以希望爱的幸福。 双手紧紧握住平安冰冷的双手,磊北露出了一丝微笑:“请不要拒绝新的命运。” 平安没有拒绝新的命运,也许是因为磊北的话说动了他,也许是因为自己并没有真正的死心,平安默默接受了磊北的安排。 但很快平安就发现现在的磊北变了,现在的磊北对自己温柔体贴却不越轨半点,但却更让平安隐约感觉到某种特别的热情和更加贴近心灵的默契。 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四岁,此刻却依然只是十九岁的阅历的平安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磊北,如何与磊北相处。 平安不敢相信磊北的温柔和热情,也不能去相信对方的温柔和热情,因为他知道在苍天之下的某个地方,有人在等着他,自己不能留恋身边的人,也不能再一次执迷不悟。 “平安,你看这把刀如何?”耳边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平安的胡思乱想。平安不解的抬起头望着身边的人,再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摆着外形漂亮的刀器。 “买刀干什么?” 磊北细心的将手中的刀放在阳光下细看,然后露出一丝笑容:“教你的最后二招刀式,你不是总感觉有些不太顺畅。其实你的动作并没有错,一招一式都在点上,只不过是因为你手中的刀不合你的腕力而已,今天我选的这把刀,你用起来特别合适。” 平安迟疑的拿过手中的刀,挥了二下,果然是很顺手。发现刀柄上镶刻的“平安幸福”。,不由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的微笑:“这刀是从哪里来的?” 磊北看着平安满意的表情,微一笑:“你满意就行了。这是专属于你的刀。” 听着磊北的话,平安仔细的摸着刀身,越看越喜欢,正想道一声谢谢,却突然发现磊北手上有裂开的伤口和被灼伤的痕迹。 “你的伤怎么回事?”平安疑惑的问道,二人昨天夜里各自回房前并没有发现磊北的伤口。 “没有什么事,偶然刮伤的。” 平安才不会相信磊北的话,以磊北的身手怎么可能刮伤:“是因为这把刀吗?”平安突然明白了什么,础础逼人道:“这刀是哪里来的?” 磊北没有说话,只深深看着平安,眼中是任何人都能读懂的深情,平安闭了闭眼睛,然后了然的说道:“这把刀是你打造的吗?” 平安心中有一丝的酸楚。难怪这一段时间磊北白天都是些精神不振,他是用了多少的精力才能打造出来一把刀,就算不知道铁匠是如何工作的平安也明白让一个从未曾打过铁的人打一把刀是何等的困难。 “你用了多少时间?”平安吸了一口气问道。 “也没有多久。”磊北轻声道:“再怎么说,我是会功夫的人。” “胡说。”平安瞪眼了:“不要骗我,打铁和功夫是二回事。用了多久的时间,我怎么都不知道。” 平安想来想去,白天自磊北寸步不离自己,又是亲手熬药又是亲自送上,再加上庄里的事情,以及庄外的事情,那时一直与他在一起的平安才真正发现原来磊北不仅是半个江湖人,更是半个商人。 磊北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不过就是三个月的时间而已,夜里睡不着,便到了铁铺之中请铁匠师傅教我打造刀。你喜欢吗?” 平安没有说话了,只是紧紧的握住刀柄,磊北的心思全化在那句你喜欢吗?某种忧郁的心情突然涌上心头。 变笨的磊北,你以为一把你亲手打造的刀,就能让我在你的身边吗?那是不可能的。但为了报达你的心,我会一生一世将刀留在身边。 也许,这是我的心情,你的心愿。只是这一切都是不能说出口的。 若烟细心将孩子抱上了床,外出的丈夫过几天便要回家了,每想到这里若烟的嘴角就忍不住向上弯,女儿看着一脸温柔的继母,像是知道对方可爱的想法,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每次回家的父亲总会带回一堆的礼物,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兴奋猜想着的孩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脱下了衣服,躺进了温暧的被窝里。 孩子已经睡下,若烟便回到了房间,推开了窗户,又是一个春天了,院落里的梨花在月光下美丽而别致,若烟仿佛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肺。 恍惚间若烟想起了那二个在冬季出生的孪生弟弟们,想起了几年前最后一次收到了家信,信是翠玉姨写来的,告诉她平安消失了。 从此以后若烟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也没有家里的消息,若烟知道父亲不会原谅自己的行为,就像他不能原谅平安的行为一样。 我们都是张家的叛逆,若烟呼了一口气。 我可爱的二个弟弟,现在我的瓶子里装满了幸福和快乐,你们的呢?你们依然是那么辛苦而拼命的往自己那小小瓶子里装着幸福? 请告诉我,那怕是在梦中。 “姐姐。”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若烟的思绪,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若烟愣住了,过了很久才惊喜的叫出声:“弟弟。” 月光之下,院落之中,一位少年静静坐在墙上,他的身影瘦弱,但那灿烂纯粹的笑容却迷人而亲切,身上淡淡的沧桑感在月光的映照下有种缥缈不定的感觉。 若烟紧抓住冰凉的窗户边,眼睛瞪大了,心里害怕自己一眨眼,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平安,是你吗?你回来了。” “姐姐,我来看你了。”平安坐在墙上,有些俏皮地斜着头,“姐姐,别动,就这样子就行了。” “平安,你在说什么话,快快下来,快进来。” 平安摇了摇头,目光中有几分悲伤:“姐姐,就这样。我只是来看看你,很快就要离开了。” 就在前天,平安终于在小文口中得到了自己最好的情况,生命已经无碍,但被毒渗了太久的身体,已经让平安变成了毒人,平常人最好不要随意触摸自己,以免中毒,虽然那毒性并不是很强,平安为了姐姐的健康,还是克制住想与姐姐拥抱在一起的冲动。 “平安。”若烟诧异之后,却是害怕。颤抖着双唇,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流:“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受苦,你住在哪里?” “姐姐,你现在幸福吗?辛苦吗?你的瓶子里是否装满了你的幸福?”平安轻声的问道。 姐姐此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足得微笑:“我很辛苦,但也很幸福,就像梨花的香一般,用心便能闻到。” 平安笑了,他仿佛也能闻到从姐姐身上传来的幸福之味。 “弟弟你现在如何了?”心里是关切和一丝担心,在月光下的弟弟有种缥缈不真实的感觉。 平安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微微一弯嘴角:“家人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姐姐急了:“傻弟弟,你在说什么傻话。” “姐姐,你能告诉我,破掉的瓶子能装得下东西吗?” “平安,破掉的瓶子什么意思?平安你走近好吧,为什么不让姐姐摸摸你的脸,外边天气冷,你穿得少站在外边会着凉的。”若烟恨不得跳出窗户,抓住自己弟弟,不让他离开。 “姐姐,我没事的,你别一脸的担心。”平安轻松笑了起来:“我只是想知道,若瓶子是破的还能装得了东西吗?” 姐姐看着眼前的弟弟,像是要将他看穿,过了半天,才声音哽咽道:“别担心,弟弟,找一个心灵手巧的人把这个瓶子补上就好了。你如此善良,上天,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美的瓶子。” “是闻得到得味,看得出颜色的幸福吗?” 回荡在院落中的只是若烟寂寞声音:“是的。” 就如平安来到的无声,消失的更加无声无息。望着墙边空无的地方,若烟悲声呼唤:“平安。 “妈妈,我要和你一起睡。”身后男孩嫩嫩的声音响起,若烟抹干脸上的泪转过身,睡眼惺松的男孩子可爱极了,若烟露出一丝微笑,将男孩抱了起来。 弟弟,你看见了吗?幸福就在我的怀中。 所以无论你什么时候再来,我都会在这里用幸福的微笑面对着你。 “我以后该怎么办?”站在冬风之中的平安望着远方温馨的小屋,自言自语着,再一次看见姐姐,平安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是有家人的。只是永远也无法毫无顾及的接近他们。 自己这个样子,吴阿乐怎么办?平安早已经意识到也许这一生就算是找到了她也无法给予安慰的拥抱。 心情的矛盾和害怕就像蜘蛛网般缠住了平安,不得动弹。 突然一个从身后的拥抱驱散了平安身上的寒气,那一刻平安僵住了,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充满力量与炽热的手臂不失温柔的从身后揽住平安,并牢牢地圈住。 让平安立刻知道对方是谁。 磊北温柔的将平安抱在了怀中,用披风将平安整个人包裹住,感觉到怀中男子微颤,听着对方撕哑的声音说道:“你不怕吗?” 磊北只是更紧的搂住对方,用行动表明的态度:“我只怕一点。” “什么?” “你不准我吻你。” 平安只感觉被一股力量转过了身,之后便是一阵天眩地转的感觉。嘴唇最初凉凉的触感,然后是一阵温暧的热度,这让平安有些不知所措,一阵战栗,平安闭上了眼睛,感受人体的温暧。 平安突然清醒过来,用力推开磊北。 “我们不应该这样做。”平安痛苦的说道。 “为什么不可以?”当小文将平安的情况告诉磊北时,磊北闪过头脑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好极了。终于除了自己,再也不会有人能接近平安了。就算是那个什么吴阿乐也不可能,因为平安不会允许自己带给别人危险的。 “不应该,就是不应该。”平安焦急的说道。 磊北将身上的披风披在平安的身上:“没有什么不应该,我们本应该就是这样的。难道不是吗?平安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吗?”磊北将平安的头抬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人,平安突然感觉到哭的欲望,而第一次也顺从了那种欲望,泪水从眼中流了出来,然后他终于哭出了声。 磊北心痛地将平安抱在怀,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哭得让我难受。你说不出来,我能说出来。我爱你平安。” 平安抽泣着,望着磊北的眼睛是不可置信。 “你不相信,没关系。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相信。” “不可能,你什么时候爱..?”平安掉着泪珠儿,结巴地说了出来。 磊北感觉这样边哭边涨脸的平安,可爱极了,亲亲擦干平安的泪水,他一字一句说道:“我做的这么明显,你还感觉不到。我爱你,从头到尾都爱着你。” “我,我有阿…乐……”平安闭上了眼。 磊北眼中一闪而过忧郁,但还是依然微笑着:“至少现在你没有。” 那一刻二人相信那就是永远。 平安突然间闻到了一闪而过幸福的味道。 “这是背叛。”平安无助的挣扎着。 “从一开始,你就不曾忠于他人。” 最后的音消失在唇齿之间。 平安不再去抗争些什么,命运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送给你一个不恰当的幸福,接受或是不接受,全部取决于你自己。 而现在平安决定接受这在不恰当的时间送给自己的不恰当礼物,因为他渴望这个礼物已经很久很久了。 就在同一个时刻,地上楼中,楼之文正看着刚到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吴阿乐依然健在,以及她生活的地址,还有她成亲已有孩子。 那一年,平安在真正幸福的微笑,因为终于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爱他的人用最幸福的声调说着:“祝你生辰快乐。” 还有什么比与爱的人渡过一年又一年,老过一岁又一岁更幸福的。 终于平安得到了平安。 他也找到当他哭时,能将他抱在怀里的人。 从此,他可以想哭就哭了。 完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